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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920年的夏天,阳光如此逼人
所里面,一大半也是店东工头在那里包办。他们不会给你们谋取任何利益!觉悟的工人呵,你们要另外联合起来,组织起你们真正的工人团体!你们要用自己做工的双手,替自己谋利益!”

    “对!”人群中有人喝彩,“陈先生说得好!”

    陈独秀大声喊:“工人兄弟姐妹们啊,团结,就是力量啊,五指捏拢,就是拳头啊 ”

    话没讲完,李汉俊一把扯住他,就往台下跑。陈独秀正待发火,却已经听见有人惊叫“警察”,人群哗的一下开始大乱,女工们一齐发出尖喊声,这喊声犹如几百块窗玻璃同时碎裂。

    李汉俊迅速翻过讲台后边的一堵围墙,有工人托了他一把。然而陈独秀却不行,接连爬了几下,虽手上都是青苔,却还是没有翻过围墙。陈独秀心里骂,屁股底下这五六双手怎么都轻绵绵的,还不如高君曼那双手,他家厨房里那扇窗子那么高那么窄,他还是能像条鱼一样钻出去。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像朵云一样飞了起来,接着便与小半堵墙一起轰隆而坠了。他觉得屁股痛,而一动弹,又觉得右脚比屁股还痛。他喊李汉俊,没回音,不知是被接走了还是被抓走了。

    “过激分子跑了!翻墙了!”墙隔壁有人喊,并且有警笛嘟嘟响。

    陈独秀咬着牙站起,一瘸一拐奔逃。他想,再痛也得忍着,不逃不行,上海警察不见得比北京警察心肠软。但是在翻过一道黄泥土墙之后,他只感到脚踝钻心般痛,刚想喘气,忽又听见警察的沙哑的喊声:“在这里!”

    陈独秀心里急,想使劲跑,又想干脆不跑了,娘的,站下来不跑,又怎么样呢?正在犹豫当中,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快进这儿!”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一只手狠狠拉了他一把。

    这是一个暗黑的门洞。陈独秀闻到了女人的气息。这个女人在暗黑之处使劲按着他的头,不让他动弹。

    门洞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间杂着警察的大呼小叫声,如同一股浊流,哗哗而来,又滚滚而去。陈独秀在暗黑之中抬起眼睛,想看清一个人的脸,但是他看不清,只感觉这个人脸很白。

    “你是谁?”他问。

    “医生。”

    “医生?你是医生?”

    “我是医生。”

    “为什么我伤了,就会有医生出来?”

    “我一直在听你演讲。你说话真是有力。你的脚扭伤了,你该用点药。”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柔,耐听。陈独秀再不言语。几分钟后,她扶着他穿过一个门洞,又穿过一条窄窄的里弄。陈独秀现在才看清了她,她一张脸很漂亮,眼睛和眉毛都很细,鼻梁挺挺的。陈独秀一直没有吭声,任凭那女人叫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几个弯之后,他又被扶进了一间旧旧的平房,平房里都是质地很沉重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水味儿。

    按照女人的吩咐,陈独秀倒在一张竹躺椅里,然后把右脚高高架起。

    女人叫他忍住痛,脱了他的旧皮鞋,又脱了他的湿漉漉的袜子。浓浓的臭味从空中一阵阵散开出来。女人闻着,也不回避,也无表情。她先用毛巾,再用酒精,净了他的脚,然后调和着一种褐色药膏,仔细地为他敷抹。陈独秀龇牙咧嘴,感觉到又凉又痛,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在心里已经确认她是个医生了。医生这种职业,他一向是敬佩的。女人问他痛不痛。陈独秀说:“稍微有一点。我在北京也翻过一次墙,脚也扭过。”

    “那就是陈伤了。”女人说。

    一个男孩探进头来,四五岁的模样,脸很圆,头发盖在眉毛上。他看看陌生人,又看看女人,说:“妈,我要吃番薯。”

    “自己去锅里拿,乖!”女人说。

    孩子走了。陈独秀问:“你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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