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建党伟业:一栋楼与一条船
商务印书馆的编辑,自然是什么书都要看呀!”
奇琼巡长把目光转向陈公博。“你又是谁?哪里来?”他问。
“我是广东法专的教授,趁暑假,来上海玩玩。”
“住什么地方?”
“就住这里。”陈公博指指李汉俊,“朋友待我很好。”
陈公博觉得后背脊上凉凉的。
奇琼巡长走了一圈,扶扶这张靠背椅子,又扶扶那张靠背椅子。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们两位先生听着,”他说,“从屋里的藏书中可以确认,你们是一伙社会主义者。今日,本来也可以封房子,捕你们。但看来你们还是有知识有身份的人,所以,通融办理,不抓你们了!注意,今后,在法租界,不准有聚众滋事行为,不准从事非法政治活动,听见没有?”
李汉俊马上点头答应:“听见了。”
奇琼巡长一听这话,点点头,马上带着一伙人走了,走得像来时一样干脆。
脸色一直发白的陈公博说:“唉哟,那份党纲,天保佑,没露馅!”
李汉俊赶紧拉开桌子抽屉,掏出那页纸,折叠了,藏于贴身衬衣中。
陈公博想走,站起,但仍旧觉得腿肚子无力,于是干脆又坐下。
李汉俊劝他再待一会儿,兴许那伙警探又杀个回马枪呢?有时候,保持一份镇定,比什么都重要。陈公博听着,觉得有道理。
两人刚窃窃私语了这几句,忽然吱呀一声,又有一张脸悄悄探进门来。两人猛吓一跳,一看,却是包惠僧。
“汉俊,怎么样?”包惠僧压着嗓音问。
陈公博说:“哎呀你可把我吓死了,干吗贼头贼脑的!”
“果然有警察来搜查过了。”李汉俊回答包惠僧。
“没查出什么吧?”包惠僧蹑手蹑脚走进餐厅。
陈公博叹口气,说:“也亏得汉俊机警,搪塞过去了。你干吗呀,走路都像那批安南巡捕?”
“看来此地是不能再继续开会了。”包惠僧说。
陈公博说:“还开什么会呢?会议要紧,性命也要紧呀!”
“惠僧,”李汉俊简洁地说,“你赶快去告诉鹤鸣,再在我家开会,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也难以再离开这里,我一动,就有眼睛盯着。”
包惠僧点点头,他答应赶紧去老渔阳里。李达一家其时正与陈独秀一家合住着,一起住在老渔阳里二号。
陈公博在包惠僧走后一刻钟,也辞离了李公馆。他觉得自己的腿脚现在有些力量了,重要的是,他现在必须走了。他一边贴着墙走,一边狠狠地想,李励庄早上听见的那一声呱,必是乌鸦无疑,自己今天确实是大意了,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身后就有两只乌鸦跟着,回头一望,果然是两个黑衣人,不紧不慢地黏着他。陈公博顿觉咽喉发干,坏了,他想,于是他见着一辆黄包车就赶快招呼:“黄包车!”
陈公博坐在车上不停地朝后打量。路灯下,似乎也有一辆黄包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仔细看,真的还就是那两只乌鸦。陈公博立即吩咐车夫直奔兰维蔼路上的“大世界”游乐场,黄包车一停下,他就赶紧混在人群里往“大世界”钻。
大世界人多,甚至摩肩接踵,笙歌声和浪笑声此起彼伏,香脂气和汗酸气弥漫于各个场子。陈公博连转三个弯,走进书场,悄悄坐下,听说书人把一块惊堂木拍得梆梆响,而屁股还没坐稳,他又悄悄站起,像个影子似的从侧门溜出。几分钟之后,他就坐上了第二辆黄包车直奔南京路。看看身后,已没有了黑乌鸦,他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心里想,我的宝贝新娘子总算免了一次寡妇之灾!
一刻钟后,陈公博便在大东旅社四楼四十一号客房的痰盂里燃起一小堆火。他开始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