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埔学员出枪操练,湖南农民押人游街
张方凳上,主动为大家打起了节拍。他觉得这场婚礼确实办得别开生面。比比四年前他的婚礼,他甚至还同意为杨开慧备一顶花轿,那真的还是瞿秋白革命了。
婚礼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把国际歌唱得很熟了。走出瞿宅,天下雨了,毛泽东撑起一把伞,搂着妻子的腰,一步一步走回家去。
“这只歌好听,”毛泽东说,“唱了,长志气。”
杨开慧说:“我怎么就很少听你唱歌?我只听你读诗吟词。润之,你吟词之情,一点不逊于唱歌。一年前你离长沙时吟赠给我的《贺新郎》,我至今还句句记得。‘热泪欲零还住’,‘人有病,天知否’,你忘了?”
毛泽东当然没有忘。那首《贺新郎》是他苦思一夜的拈须之作,句句深情。“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和汝。人有病,天知否?今朝雾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凭割断愁丝恨缕。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像台风扫寰宇。重比翼,和云翥。”毛泽东当时吟罢不写,写罢不赠,直教开慧满眼含泪。但是比起今日反复吟唱的国际歌来,毛泽东又觉得自己的离别诗过于纤弱了。
他对妻子说:“诗与歌毕竟不同。前者吟来,虽是深情,终归凄清。而秋白所译之歌,一唱,胸腔便涌血。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呵,呵,开慧,我一唱,伞柄上都是热汗了。”
杨开慧轻轻笑。毛泽东的这种私情,她喜欢;毛泽东的看轻私情,她也喜欢。一个男人,该是如此。
她又听丈夫这么说:“开慧,我曾经为真理之求索,钻天入地,彷徨半生。现在,国际歌一唱,就觉得全身的血都有了方向。为英特纳雄耐尔奋斗终生,是我们一辈子的幸福。”
“怪不得你要把儿子取名岸英。”
这句话,毛泽东听不明白。
“岸英的英,不就是英特纳雄耐尔的英吗?你的意思是:岸上全实现英特纳雄耐尔了,你就幸福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的?”毛泽东呵呵笑,伞抖个不停,“真是开慧,智慧洞开哟!”
客人走净了,瞿秋白抹桌扫地,忽然发现新娘子在床头呜咽。
瞿秋白大惊,急忙赶过去,搂住妻子双肩。“又想起什么了?”
“想起一个同志了。”
“谁?”
“一个小同志。”
瞿秋白明白了:“你的三岁女儿独伊?”
“应当说是我们两个的女儿独伊。”
“对,对。”瞿秋白推眼镜。
“不知怎么的,特别想她。瞿老师,我真受不了,心里刀绞似的。”
“叫我秋白。”
“秋白,我心里有刀在绞。”
瞿秋白慢慢松开妻子,起身走了一圈。红灯笼使他白皙的脸如同火炭。“之华,你说得对。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你心如刀绞,我们就是抢也要把独伊抢到上海来。”
“抢?”妻子抬起泪脸,“你说抢?你在苏联学过军事?”
“既然你认为我不懂军事,不宜言抢,那就改抢为偷好不好?之华,我保证,我一定要把独伊偷到上海来!这些天,我要好好学学鼓上蚤时迁,设计一个偷窃之策!”
杨之华走到丈夫身边紧紧抱住了他。丈夫标标准准一介书生,但是作出的决定,往往又是天下最勇者之策。六年前他参与过火烧赵家楼,六天前他又敢直面沈剑龙,六秒钟之前他又敢说出抢或偷的字眼,这个秀才,心里燃烧着一盆什么样的火哟!她真的很佩服他的眼镜子后面埋伏着的胆魄。三年之后,当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