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可以脱他的鞋,但取不了他的头
收,也就是整个地主阶级的地都要没收,否则,据他说,就不能满足农民要求。比如,组织秋收暴动的名义问题,毛泽东不同意中央提出的“打国民党招牌”的做法,他认为民众早已唾弃了这块牌子。
据说他出席了8月18日在长沙市郊沈家大屋召开的湖南省委会,他会上的发言慷慨激昂,这位中央特派员当时是这样说的:“这次秋收暴动,为什么非得要像南昌暴动一样,打国民党的旗子呢?农民对之是不满意的。工人对之也是不满意的,国民党这三个字已经没有号召力了,青天白日之旗,几乎已成为军阀之旗了!同志们,我坚决认为,我们应当高高地打出共产党的旗子!”
据说大家闻言雀跃,掌声一片。
有些意见,瞿秋白想,可以赞同毛泽东和新改组的湖南省委的,有些意见,中央也不能一味听信下面的,比如说旗帜问题。所以他在中央局的一次碰头会议上说:“就暴动旗子而言,我坚持,仍然要以国民党名义赞助农工的民主政权,也就是说,秋收暴动的义旗,仍然应是青天白日旗。”
一面肮脏破损的青天白日旗铺在桌面上。
毛泽东招呼:“来来,福顺同志,你数数,旗帜上有几个鞋印子。你先别张罗着泡茶。”
福顺大叔刚调到湖南省委跑联络不久,见毛泽东招呼他,不知何故,也便站到旗帜面前,弯下腰,认认真真数起来。旗帜皱巴巴的,有些鞋印子还真不好认。
“毛特派员,”他说,“旗上有十八个鞋印子。可能还不止,许多鞋印子是迭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是小孩的脚丫子印,可能他还撒了一泡尿,一泡童子尿。”
见福顺大叔说得有趣,许多眼睛都凑过来一起看。
毛泽东卷着一份民国日报当扇子摇,一边摇一边说:“中国有句话,叫做摇旗呐喊。要呐喊必先摇旗,摇什么旗,至关重要。古人打仗,重旗而轻兵器。刘备出征,有刘字旗。关公上马,有关字旗。一个大字不识的张翼德,也有一杆张字旗。连宋江造反,杀下梁山来,也有一杆宋字旗。福顺同志是喜欢看京戏的,戏台上出个花脸将军,背脊上是不是都要插靠旗?”
“当然插靠旗啦,而且是插四面。”福顺大叔点点自己的后脖颈。
“这就说明旗帜的重要。旗帜就是军心,就是民心。如今共产党领导暴动,打什么旗?我们是工人的党,农民的党,我们打旗,就打镰刀斧头旗!我们把镰刀斧头高高举在旗帜上,全国的工人和农民就会把他们的镰刀斧头高高举在手上。”
福顺大叔说,没错,就这个理。
有人叹口气:“秋白同志的复信很明确啊,不是镰刀斧头,还是青天白日。”
毛泽东请福顺同志连夜搭车上武汉走一趟,他说,你马上走,连夜去武汉,把这面旗带上,去见瞿秋白同志。你送给他这面旗。你告诉他,这是你亲手从湘潭带来的国民党湘潭县党部的旗。汪精卫叛变革命当天,这面旗就被农民扯了下来,上面至少有十八个鞋印子。依你的说法,还有一泡童子尿。你把我毛泽东的这个问题带给瞿秋白同志:我号召农民揭竿而起,竿子上又要绑这面有十八个农民鞋印子和一泡童子尿的旗帜,能行吗?
那当然不行,福顺大叔说,这是面什么旗啊,青天不青,白日不白!
毛泽东叹息一声,说:“这面旗帜,我在武汉还不觉得,一回长沙,看见唐生智的国民党省党部是那样不得人心,看见工人和农民朝这面旗帜吐口水,我就断定,我们再不能依靠国民党的旗帜号召群众了。福顺同志,你今天从湘潭县带来的这面旗帜,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好吧,请你马上就动身,辛苦一趟。”
瞿秋白在第二天就看到了这面带着尿臭味的旗帜。他在中央秘书处的办公室里。围绕着这面摊在桌子上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