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困囹圄毁家纾难 悲世态负义忘恩
话说吉庆和因撞死了老头儿,被尸亲控告江夏县。因案关人命,当日就准了词,交差看管,候相验了再行核夺。话休烦絮,次日江夏县传齐书差衙役仵作人等,原差又带了吉庆和并家僮来安,亲往相验。到了尸场,只见尸亲地甲都在那里伺候。江夏县下轿升座,原被告都跪在下面。江夏县问了口供,即命仵作去验,少时仵作唱报,实系因撞倾跌身死,并无故杀情事。江夏县据报,复又离座亲视一周,然后将尸亲开导了许多言语,又命吉庆和从丰棺殓,再给纹银百两,以为安葬之资。吉庆和心中暗想;当这个失时倒运的时候,撞死人不过花些钱就可以没事,仍是不幸中之幸。若遇著个糊涂官,何不清楚,虽非致于抵命,这一拖累也够了,故此亦唯唯遵断。江夏县又令尸亲取具切结,吉庆和仍交原差从速办理,这才回衙。吉庆和同著原差回到官寓,登时即命李大星夜赶回襄阳去取银钱,并安慰他的生母。来安仍留寓中伏侍不表。
再说武昌府城内那一班包揽词讼的坏鬼,听说出了这件事,又打听得吉家颇有产业,就百般唆使来于中取利,那知尸亲偏听了这一班坏鬼的话,就捏词写了一个状词,到武昌府上控,却好这日心逢告期,值日差就将状词递上,武昌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见上面写着:具禀民人某某为恃考行凶,殴伤人命,迫叩伸冤事。窃身父吴良年七十六岁,本月十九日午后出门闲游,路过南门大街,见有襄阳府乡试考生吉庆和,在糕饼店内买取食物,因硬用小钱与店主口角,身父上前劝解,讵吉庆和不服,倚仗考生,一言不合,始则相骂,继则相打,又喝家了来安帮同交手,以致身父立时毙命。当经见证地甲人等,将吉庆和主仆当场拘获,一面奔往身家报信,身赶赴该处见身父已经气绝,显系击伤致命,以致身亡,国法何存,天良何在?当即赶赴县喊控,蒙县主大老爷临场相验,据报因撞倾跌误伤身死,勒令当场棺殓,心实不甘。伏念身父猝遭毒打,惨死无辜,若不澈底根究,何以雪父冤而伸国法,为此追求大人俯念无辜,恩准昭雪,以禁强暴而慰冤魂,实为德便,上禀。
武昌府览词已毕,命候补提被告,再行复讯不表。再说吉庆和这日在官寓内盼望李大,正在那里记念,忽见县里差人走进来说道:“吉先生,你那案子吴家在府里上控了,现在府大人已经准词,亲提的公事今已发县。早晚就要过堂,这件事可是闹大了,比不得在我们县里将就些可以了事。我昨日代你打听得清楚,因为死者有个内侄,是破落户,最是难缠的,他在那里不服气,埋怨他的表弟没志气,老子被人打死,不思报仇雪恨,只顾得人家一二百两银子,就忍气吞声的罢了,照这栏便宜事,我也去打死人,花些钱就没事的。因此又做了呈子,说你恃考行凶,殴伤人命,叫他表弟去告,你道这事可不是闹大了吗!倘若府里认真起来,不必说别的,只向你问个误伤人命的罪,也要发往充军。我们公门中是最好修行的,你这样斯文人怎能受得那种罪,在我看还是早点做些手脚,把事消化了的好。自古道杀人不过钱偿命,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了。你若肯拚得,不是我夸口的话,包管你一点事没有,任他告到那里去,都不怕他。就便是过堂复讯,也只须问个三言两句也就罢了。”
吉庆和终是一个懦弱书生,被差人这一席话说得无计可想,没奈何只得答应用钱以图了事。差人见把他说肯了,好不欢喜,分明是得了一宗大财。又过一日,果然亲提的公事到了县里,江夏县因奉府亲提的案子,不敢忽略,就将吉庆和并家僮来安一并改为收禁。又办了详文,申详到府听候提讯。又过了两日这才过府,因吉庆和预先答应了原差,做了手脚,故此过堂的时候,不曾吃苦。仍然发县收禁,由此吉庆和在监内坐了半年,直至把田产变尽,才得出监。可怜一个小小的富翁,不上两年变了个一贫如洗。
再说李大回到襄阳见了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