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活神仙医病治人 死囚徒杀人祭鬼
却说望窗外一看,见来的是一个胡子,知道不是那人,便转身向李公摇了一摇手,在炕上拿茶喝了一口,虔婆便走进来说道:“再沏壶茶。”李公道:“不用沏,我们要走了。”虔婆说:“四儿!”粉头应声而来,见二人起身要走,便道:“忙什么,再抽口烟。等我唱个曲给二位听。”周起道:“晚上来再听唱罢。”一面说,一面便同李公走了出来。刚刚将门帘掀起,粉头说:“晚上来呀。”两人也不便答应,一径出来。
走到大街,在一个茶馆里坐定,李公觉得饥饿,叫周起买了几个烧饼,泡了两碗茶,权且充饥。看吃茶的人你来我往,纷纷不绝。对面桌上,有四个人在那里吃茶,是一个老翁,两个少年,一个和尚。听那老翁说道:“咱们镇上来了个活神仙,我前几个听张中说他治病的灵验,我还不信。今儿早起打那边走过,见围着许多人,便走上前看了半天。实在奇怪,莫非真是神仙?”和尚道:“施主见他治的什么病?”那老翁道:“真是奇怪,不是我亲眼见,再也不信。有一个驼背,三十来年纪,罗锅着腰,像一个弯弓,来请那活神仙治。活神仙一见。便道有缘,叫那个罗锅子靠在墙上,拿个针,隔着衣针上,给他泡了两丸药,用手伸进去摸搓了几回,那个弯弓式的好像硬弓卸了弦一般,慢慢地慢慢地伸直了。只听见看的人喝采,叫好的声音山响,震得耳聋。我看了呆了半天。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活了六十八岁,头遭儿看见。你想,要是咱们城里的大夫,要有这样能耐,不定要拿多大的身份,不定要多大的价钱。还要装模做样,让人三请四请的不来,也不管病人的死活要紧。你看这位先生,就在当街,治好了病也不一定要钱。这个罗锅原是个穷人,磕了三个头就完了。这真是不愧为活神仙的称呼。”
和尚道:“要是这样,我这白浊病定可以治得好。明天定要去求求他。”李公听说,知道裴道运同赵升弄的把戏,倒难为他装得这么像。吃完饼,看天色已将申牌时分,便完了账,同周起出了茶馆,向周起说道:“看那个人初九必来。你回去悄悄的知会众人,大家用心,不要耽误。但是石门县差来嘉善拿人,须有个移文,你们可带来没有?”周起道:“有给嘉善县的公事连签票,都在赵头儿身边带着,我们来的那一天,赵头儿已到县里拜过众班头。这个是我们公差的规矩,不得错的。”
李公道:“这么着很好。你就将这细情知会大众,叫他们今儿个也不必到我寓里来了。”周起听说,答应了几个是,便分头去告诉众人。李公也自回店歇息不提。
话分两头,且将那小白鲦赛张顺的根脚细情声说一回。此人算得这一案内的紧要人犯,铺叙了这许多回书,还没有提名道姓,就在第一回刚刚表了个绰号。并非编书的有意藏头露尾。
实在一张嘴说不了两人的话,一枝笔写不出两面的事,没有那双管齐下的本领,只好抹完了东壁再泥西墙。列位知道这张顺是什么人?原来是太湖的大盗。因为他颇识水性,能在水中往来,开目见物,彷佛水浒传的张顺一般,所以人都称他小白鲦。
因他姓张,所以又叫做赛张顺。其实,他的本名叫张福田。这绰号叫开了,本名反没人知道了。他住家在太湖中螺蛳山,一向同张二麻子、李大丫头并他的哥哥张大光棍,他的侄子张瞎子,在太湖中过活,名为打鱼,其实是专门打劫客商,抢掠富贾,无恶不作。历任地方文官武将,多为太湖波浪凶险,捕食不易,所以虽屡屡犯案,从没有认真拿办。那一帮强盗益发胆大,要抢就抢,说杀就杀,那往来的商贾,沿着湖边的居民,也不知受了他多少的累。因为告到官司也不过一纸签票,虚名缉捕,奉行故事的勾当,从没破案。倒是吏役借此勒索,捕快借此取费,强盗逍遥法外,事主反加了一番的累。所以大家忍气吞声,做个哑子吃黄连。还有那湖边的居民,更是没法,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