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入梦境文明先兆 新石头演义告成
着何处与老夫会过?”宝玉道:“委实想不起,还祈明示。”文明叹道:“那一年令祖母史太君仙逝之后,在热丧里面,世兄可曾会迥甚么客来?”宝玉回头一想道:“没有会甚么客。”文明道:“再想想可有甚么亲友投到府上?”宝玉再四的想了一回道:“只有金陵甄家投到。”文明道:“那就是了。那时世翁在苫次,藉草坐地。我们相会,不便高坐。世翁还体谅卑幼,回避出去,让我们谈天呢。怎么就忘了?”宝玉大惊道:“那是甄世兄呀!怎么就是老先生,又复姓东?”文明道:“东方是老夫本姓。初因甄氏无嗣,承祧过去。后来甄氏自生了儿子,我便归了家。那一年相见时,老夫说了几句经济话,世兄便面有不满之色。那时老夫便知世兄不是同调。不期一别若干年,又得相会。然而世兄是无忧无虑,从不识不知处过来,所以任凭历了几世几劫,仍是本来面目。老夫经营缔造了一生,到此时便苍颜鹤发,所以相见就不认得了。”宝玉听了如梦初醒,暗想:他不提起,我把前事尽都忘了。我本来要酬我这补天之愿,方才出来,不料功名事业,一切都被他全占了,我又成了虚愿了。此刻不如且到自由村去,托在他庇荫之下罢。正这么想着,老少年也起来了。栉沐盥洗过,后少年要回去销假,宝玉也要到自由村,遂一同别过东方文明出来,各雇一辆飞车。宝玉握着老少年的手道:“萍水相逢,多承提挈,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弟有一物,谨以持赠,虽非至宝,倒也罕有的,非玉、非石,乃弟受生时含于口内带来的。足下或留以自玩,或送至博物院,任听尊便。”说罢,把”通灵宝玉”递过去,老少年接了,再三称奇道谢。原来,贾宝玉因为补天之愿已被甄宝玉占了头筹,留下此物,非徒无用,而且不免睹物伤情,不如不见的好,所以慷慨赠了老少年,自上飞车向自由村去了。
老少年受了那“通灵宝玉”,不胜惊怪。上了飞车,沿路把玩。只因天气炎热,便开了车窗,将身凭在窗口纳凉,手中仍旧把玩那通灵宝玉。不料偶一失手,那通灵宝玉直跌下去。老少年忙叫降下去,一面把眼睁着看那玉,只见他越跌下去越大,直跌到一个山凹里去,分明看得清楚。飞车到山脚下停住了,老少年认得这座山,系在东部仁字第十万区内,山名灵台方寸山。走到山凹里看时,现出一个山洞,洞口上凿了“斜月三星洞”五个字,也是老少年常到之地。寻那通灵宝玉,那里寻得着,便连影子也没了。只见洞口竖着一块峨嵯怪石,生得玲珑剔透,窍窍相通,石面是一抹平的,平面上凿了许多字。老少年看时,却是一篇绝世奇文,约有十二三万言光景。暗想:这等一篇奇文却藏之深山,无人可见,未免可惜了。我何不抄了下来,公之于世呢?无奈身边没有纸笔,便忙忙的坐了飞车,到市上去买了来。再看石面时,那一篇奇文后面,又添出一首歌来,歌曰:
方寸之间兮有台曰灵,方寸之形兮斜月三星。中有物兮通灵,通灵兮蕴日月之精英。戴发兮含齿,蒿目时艰兮触发其热诚。悲复悲兮世事,哀复哀兮后生。补天乏术兮岁不我与,群鼠满目兮恣其纵横。吾欲吾耳之无闻朽,吾耳其能听!吾欲吾目之无睹兮,吾目其不瞑!气郁郁而不得抒兮吾宁暗以死,付稗史兮以鸣其不平。老少年一并抄了下来,带了回去。要想付之梨枣行世,又恐怕那篇奇文深奥,人家不能全懂。被那一孔之儒见了,又要以意臆度,字训句诂,胡说乱道,反失了真。于是除了日间办公事之外,夜静时便取那篇奇文过来,照他的意思,改成演义体裁,纯用白话,以冀雅俗共赏,取名就叫《新石头记》。从,此女娲氏用剩的那一块石就从大荒山青埂峰,搬到文明境界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去了。看官如果不信,且请亲到那里去一看,便知在下的并非说谎。然而,必要热心血诚,爱种爱国之君子,萃精会神,保全国粹之吏夫,方能走得到,看得见。若是吃粪媚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