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隐秘钱殇
由于所需资金量大,方培林又找到去储户那里筹钱的下家,要求其在规定时间筹集多少资金,给出的条件是:月息3厘……
在事先约定下,下家拿着各储户的身份证,去企业主指定的银行开户……根据事先约定的利益分配,储户、下家、方培林都获得回报……
“目前温州至少有500亿存款以此谋利。”方培林说,去年以来在信贷紧缩的情况下,这个依托银行“以存定贷”原则,而衍生出来的大规模民间金融市场,自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次在温州出现。他说,最近每月经过他之手的银行存款就高达四五亿元。
同时,在2009年大批量放贷过程中,对于缺乏资产抵押的中小企业,浙江省地方政府与银行联合提出了“联贷联保”、“抱团取暖”的方案,即“一家企业向银行贷款时,至少有3家企业提供担保,如果企业是夫妻经营,则夫妻要相互担保,这样,一笔贷款可能就有9个担保,而每个担保人又可能是多个企业的股东。”
多家企业携手共助一家企业,但反过来,一家企业出事也将连累殃及数家甚至数十家企业,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效应。
20世纪90年代末,赵明通过温州典型的民间信贷——亲友借贷,凑足150万元创办了一家制造业企业。当时的民间信贷月息为2%,虽然远高于同期银行利率,但赵明仍对此充满感激:因为在这笔资金的启动下,工厂迅速步入正轨,两年后便还清了原来的借贷。
在2008年的“联贷联保”活动中,赵明为当地的一家企业进行了银行贷款担保。2009年,赵明所担保的这家公司破产倒闭,于是赵明因担保责任而承担起300余万元的债务。不得已的情况下,赵明又不得不转身向民间信贷求助,才得以化解危机。
在银行金融政策的一再影响和间接逼迫下,民间信贷的气焰不可抑制地滋生,直至发展到民间信贷与高利贷等同。
2011年年中,民间信贷资金链的断裂,同样也离不开金融大环境的“推波助澜”。
2011年开始,受欧洲产业补贴政策与美国贸易壁垒的影响,国内光伏市场如坐“过山车”一般滑下低谷,企业销售量减少,产品价格也剧跌。房地产市场在宏观调控之下也走下了“暴利”的神坛。
此时国内的银根再次紧缩。业已到期的贷款,只有通过担保公司和民间信贷做“过桥贷款”,也即银行承诺的先还贷再续贷。然而让温州中小企业没有想到的是,银行开始违背原先承诺,压贷抽贷,甚至不续贷,于是,大量来自民间的高利率的“过桥贷款”无力偿还,民间信贷资金链断裂,层层垮塌。
据说,温州企业资金链断裂的企业中,除了投资房地产外,至少有80%的企业涉足了新能源光伏产业。被寄予厚望的两大产业,反而成为了把温州民营企业推向悬崖的两股力量。
从内因上看,温州企业舍本逐末、不爱实业爱投机是加速自我毁灭的主因;然而从外因来看,国内金融体制的不合理、相关财政货币政策的即兴随意,都难辞其咎。
对此,知名财经评论家叶檀专门撰文说:“高利贷盛行说明资金链出现断绝,在高速增长期所作有实体投资,已经无法获得金融支撑,宏观调控时紧时松让企业在无所适从之下,走上高利贷的绝路。高利贷盛行同样说明社会资金在通胀背景下,不愿意进入实体投资领域,转向通过‘玩钱’的方式,赚取暴利;高利贷如此盛行,更说明目前的管理体制出现了极大的失衡,有关方面只关注正规金融机构的资本充足率,对于近在眼前的民间金融漠不关心、视而不见。”
黑色钱庄之毒
在温州,凡是涉足非法集资、非法金融的组织,如担保公司、投资公司、典当行等,都被统称为“地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