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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移民”的滋味儿谁知道?
是想回原来的银行重操旧业,但是四处求见、四处碰壁,不少银行的老板讲:“我现在的位置还不如从前的你高,怎么能雇你做事?”他说这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没位子,“不然我怎么宁肯‘低就’,那些银行都没有一家要我?”

    “你能想象我返回香港后揾到的第一份工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揾工”是找工作的意思)。

    余先生有点自嘲的样子:“杀虫工。”

    “杀虫工?”

    余先生说:“对,‘杀虫工’。就是清洁公司的饭碗,我做不成银行的‘白领’,倒是穿起了白大褂儿,每天到宾馆、酒店去给人家打老鼠、赶蟑螂、灭蚂蚁。”

    “是吗?这可没想到。”我终于出声。

    余先生大笑:“你没想到?我的家人、父母更不能理解,大家都说:‘嘿,你,有冇搞错?!’”

    过去在香港,余先生不仅作为银行的高级白领,每个月拿着好几万元的月薪,此外公司还额外给他一种特权,一张金卡,随时可以请客户吃饭、花销应酬,所有费用都自由“签单”(当然要见回报);然而几年以后,就是因为“移民”再“回流”到了香港,别说过去的“风光”早已成为往事,万般无奈,最后“杀虫工”的工作他也不敢再挑剔。

    余先生的境遇在众多香港“倒移民”中并不是个别现象,有人忍受不了这种反差,整天愁眉苦脸、无精打采,个别爱走极端的,想不开,还步上了绝路;但是大部分的人,我在这里特别要说,并不自暴自弃,他们心里有一个“挺”字——做得了“白领”穿西服;做不了“白领”,咱就穿着“水靴”——

    香港人在失落与逆境当中,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一句话:“从头再来。”

    余先生做“杀虫工”,一个月只能挣一万多,比原先的收入锐减了2/3,但就是这份工,后来都没做住,2003年老天玩儿起了SARS,香港和广州的很多宾馆、酒店平均入住率才只有5%,人家付不起杀虫费,公司就要裁员,余先生虽然没有被老板立刻就炒鱿鱼,但是老板把他每月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的工资又砍去1/3,不得已余先生只能被迫再次转工,到我对他进行采访的2006年年底,他已经又转到了一家药厂,在那里做起了“营运管理”。

    在香港,不到三年的时间,我看到很多大小餐馆的服务生,堂堂五尺男儿,嘴里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知道他们个个来历不凡,但是人家就是那么整天乐呵呵地为食者上菜,做着“跑堂儿”;商店里的售货员我也见过不少,脑筋灵活,层次不低,但是大家也都不带怨气,不断地侍候着各种各样的挑剔顾客。

    “竞争社会嘛,人到了哪一步就得说哪一步的话。哪一份工能挣钱,就先干什么,都是过渡,日后的前程靠自己努力,都会改变。”

    采访结束,余先生对我说了这最后的几句话,说完,他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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