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施辣手毒比蝎蛇 造奇刑酷逾炮
却说梁亚梗因无口供,被姚大老爷把他上了天平架不算,又跪了铁链,还不算,又烧了臂香,他始终一句口供都没有。两只膀子上,火香烧了头二寸,烧得皮已发焦,臭味难闻。他跪在地下,只是昂着头,咬着牙,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响。熬到后来,声虽不响,毕竟有点熬不住,头上的汗珠子有黄豆大,直往下挂,面色亦渐渐发黄。姚大老爷便晓得时候到了,恐怕他熬不住要晕过去,吩咐差人将他暂行释放,把他带过一旁,等定一定神再行提审。差人遵命把梁亚梗带下。
姚大老爷跟手又问别案,问的是一起谋杀新夫的案件。这个奸妇年纪约有三十,生了两道浓眉毛,一对三角眼、鹰爪鼻、厚嘴唇、一个大肚皮,看上去又黑又胖。再看奸夫只有二十上下,倒是一个俊后生,因为在县里的时候,已经审有口供,自认谋杀不讳,这番提到省城,在司里审过一堂,就好定罪,臬宪①大人公事烦心,不能亲自提审,历来都是委发审局老爷代问的。这时候姚明姚大老爷看了两人的相貌,甚不相类,不觉好笑。及至看了卷由,晓得这个奸妇名唤张王氏,奸夫名叫陆亚托。张王氏十九岁分上,嫁夫张亚比,打铁为生,不幸未及三载,一病身亡。他便改嫁一个卢亚美,是在衙门前当头役的。又不到五年,卢亚美身犯重案病死监牢。这女人无依无靠,只得又嫁一个姓张的名唤大甫,就是被他谋死的人了。嫁了张大甫未及二年,大甫忽得一病,身子日见瘦弱下来,但一时尚不至死。陆亚托乃是张大甫的要好朋友,时常同出同进,穿房入户,这张王氏一直同他叔嫂称呼不相回避。张王氏因见男人有病,知他不能久于人世,早存择木之思,便与陆亚托眉来眼去,成其好事。小户人家房子浅窄,鼻子眼睛凑在一处,究不免有所顾忌。后来又被张大甫撞见几次,他二人恋奸情热,顿时起了谋杀之心,以为拔去眼中钉肉中刺,之后他方能长久。天下妇人的心最狠毒。列位看官,可晓得张大甫是怎样被他谋死的?大甫虽然有病,虽然瘦弱,他有嘴能开,有腿能走,这一对狗男女怕弄他不住,女人先出主意,必须先将大甫弄成有病,等他一息奄奄好下手,如此则不至招人疑忌。主意打定,于是先于饮食当中下了些致病的东西,等他吃了先不受用一连泻了几次。次日请大夫看脉,开了方子,女人私下又替他换了两种,以致服了下去病势更见沉重。男人病重的时候,这陆亚托又不时前来续旧,女人晓得丈夫病不能兴,越发明目张胆,任所欲为。
齐巧这夜丈夫一觉睡醒,病势虽重尚非毫无知觉,见了这样,不禁大喊一声。男女二人被他一吓,于是又怨又恨顿起杀机。立即起身,将大甫蒙在被中,搬了几块石头,从三更压到天明,活活将他压死。张大甫是久病之人,一旦身故所以无人疑心。到了次日起丧入殓,众乡邻亲友到来,亦未曾看出破绽。等到张大甫棺木出殡之后,这女人因为上无公婆,下无儿女,乡下人规矩,作兴坐产招夫,招的是那一个?齐巧就是这陆亚托。以前虽都晓得他二人通奸之事,此番偏又是他二人成亲,当时就有人背后谈论,然而未曾拿到破绽,不能起他讹头。不料这话慢慢的传在张大甫一个嫡堂兄弟耳朵里,从此就存了心,常常走到他家察看动静。
合该有事。有天,这张王氏不知因了何事,陆亚托同他拌了两句嘴,他忽然怨起命来,呜呜咽咽个不了。一头哭,一头诉。这个哭诉的里头,不知不觉说出了多少懊悔的话,恨陆亚托不念情义,悔自己从前不该同张大甫下此绝情。一席话虽说的不明不白,却都被大甫的兄弟听在肚里,便凑一个空上来盘问嫂子。嫂子既做了虚心之事,说话之间,总觉神色不对,大甫的堂兄弟便到县里告了一状。起先县里还不准他的状子,把他赶了出来。他回到乡间,又受了嫂子的辱骂,他气忿不过,便将嫂子同陆亚托先奸后娶情迹可疑的情形,一齐写到状子上去。县大老爷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