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吃面条上板凳触目堪伤 顶贼案扳窝家良心休
却说褚忠虽是答应了吴良做贼,心上却是还同十五六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乱打主意。一会想想,千不该万不该摸那个人的眼镜,如今弄到这个样子。但是手上已是有了凭据,如何是好?不如等我到堂的时候,把这大概情由对官说了,难道官也勒令我去做贼不成?况且我祖上也还有点名气,要是做了贼,有什么脸去见人?至于这手上的凭据,我只当堂说明了,难道还分辩不清么?正在那里满肚狐疑的时候,已看见盖四领了一个人来,让他坐下,又道:“我们老师真是胡闹,既是你没有在这里犯事,何必要硬派你去认那一案,你倒无缘无故饿了一天。我是最仁慈不过的,现在瞒着他,端了两碗面来,不过是粗造些,你暂且饱一饱肚子罢。”那人听了感激得很。盖四便去端了两大碗面来。那面条子倒是小指头粗,是两碗开水煮面,半生不熟的。那人饿了一天,也顾不得了,早谢了一声,端起来呼咿呼咿的吃了一碗又一碗,一转眼,两碗面俱都吃完了。盖四等他吃过了面,便不是前番的样子,正颜厉色道:“停会我老师问起来,那件事怎样说法?”那人道:“我实实是头一天到了这里,就被你那老师拍了来,其实并不曾做这案子,我是一句虚话没有,要说一句虚言,嘴上害个大疔疮。”盖老四笑道:“罚咒也当不得事,告诉你实话,现在我老师被上边逼得紧,要破这东门外余家这一案,没法子,只好拿你去搪塞一下,你认便认,你一定不认,你也是门里的人,难道还不晓得规矩么?既如此说,那又要得罪你了。”说着,便招呼史丹过来看看,自己去取了一条席子两根绳子来。把席子放在地下,两个人把那人揪翻了,平放在席上,把席子卷过来,捆上绳子,捆了个壁直,然后扛着他,把他颠倒竖在门后边。
看官,要晓得这就是捕快的非刑,叫做二龙吐须。不到一会工夫,那人被控的眼睛发昏,百脉颠倒,一齐侧重到脑门子上来,刚才吃的那两碗粗面,早一根一根从眼耳鼻口淌出来。那人弄的天旋地转,那一阵难受,真是比凌迟碎剐还要加几倍呢!他们是把这两个鼻孔算是二龙,淌出来的面算是吐须。那人被他倒控的,真有求死不得的情形,任什么都喊了出来,后来听他声音也微微的细了,话也有点含糊了,才把他放下来。等他平服了一回,方才问他怎样?那人道:“我的天,罢了,罢了,我就认罢。”史、盖二人听了,欢喜道:“你这不是多事,早要答应了,何至要受这回苦呢?”
褚忠在旁看见了,早已是胆裂魂飞,暗想道:“像这样的严酷真是难挨,他又不叫你死,倒是即刻死了倒好受。看光景要是我到堂上照直说了。这就是个榜样了。正迟疑间,盖、史二人又揪了一个出来,也是叫他去认什么一案,那人不肯,看他的情形亦已是狼狈不堪的了。盖、史二人也不多说,便一齐动手,把他拉到一条板凳上,也是把他平放在上,用绳子两根,一根在心口上边,一根在小腿上,都扎在板凳上,又把他两只手也拉到后面去拴好了。嘴里还是咕噜咕噜的骂,骂了一回,便去捡了一块砖,塞在他腰底下去,也不管他塞得下塞不下,只是硬塞。一会又加了一块,那肚子自然是往上挺,两头自然是格外往下紧了。那个人腰脊上疼痛的十分难受,初时还勉强挨得过,塞到两块以上,便杀猪似的叫起来。等到添到四块,那个人便连珠的答应他,只要饶命,无论叫他认什么,都不敢强。盖、史二人听见全情愿了,方才慢腾腾的放他下来。那人已是不能动了,歇息了半天,才站得起来。褚忠看了,格外害怕。盖、史二人又对褚忠道:“这是老虎板凳,是我们进门头一样规矩,这你都看见了。我们老师不晓得怎样同你有缘,也不曾请你尝尝,总而言之,你们要么不进来,进来了任是铁汉也躲不过,他两个早点像你似的,不就少吃点苦么。谁知道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弄到这样他是决定不肯,可知是贱骨头。实告诉你说罢,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