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奸人播弄计可瞒天 淑女深心巧能回护
是无聊无赖,咄咄书室,叹息而已。忽一日,出去打探消息回来,看寓处的家人凛道:“相公才出门,就有一个老家人送了一封书来,说是机密紧要的,叫相公着过,千万留心。问他是谁,在那里作寓,并不肯说,只说看了书自然知道。放下,忙忙去了。”司空约听了,摸不着头路。及拆开书来看时,书中并不写姓名,又不叙寒温,只写道:
才难,才难,自古叹之。即远在天涯,犹思乐就,何况仅隔一帘,诗词相接,而竞漠然不惜,心何忍也。虽别有所念,不敢负心,是君之义;然君既念人,而人谁无义,岂不念君,况才之慕美不啻美之慕才。闻两才相爱,已许两栖,誓不改移,好合之期,拟于春榜之后。不意突遭强暴,于中作祟,一对雷霆赫赫,虽不能动淑女之心,然指事陈情,未免引前盟以为证。恐君不识两淑女之用心,一时气馁,不敢应承,致淑女坐虚,而奸人得以借口,则为害不浅矣。特此通知,当事若奉旨相询,幸朗朗言之,不可疑贰。至嘱,至嘱!
司空约看完,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不觉大惊,又不觉大喜,暗喜道:“这书是那里来的?却又无姓无名。若说是事外之人,却怎得知详细如此,若说是事内之人,如何得有此人?且说‘两才相爱’,‘已许双栖’,‘誓不改移’,若是两才相近,情或有之,但如子浙东,宛子燕北,实系风中马牛,虽梦魂有机,亦未知来去之踪,焉能慨许双栖,盟之一字?此语甚似荒唐。若认荒唐,却情亲意切,若历历不爽,真令人莫解。赵小姐帘前之约,我若一口应承,今日遭此强暴,便可挺身争辨,正悔当时瞻前虑后,失此灵机。若两美果愿双栖,便是我司空约终身之福。”但细细想道:“人情世事大相悬绝,怎能如书中所说,只不知今日之书从那里说起。”沉吟多时,又想道:“我细看此书之言,甚是有理。他说‘才难’,我想人才到了赵小姐,夫岂易得。书中又责我在帘下‘诗词相接而竟不知惜,心何忍也’,责得我真真痛切,实实无词以对。书中如此关情着力,莫说真心相为,就是诳我之言,却字字关于婚姻,便蹈之受害,亦义所当为,何须再计。但圣旨才下,王抚台不知作何区处,赵小姐不知作何分辨,我怎好轻易出头,决裂其事?且打探个的信再作道理。况会试在迩,莫若且捱过了,倘能侥幸,有所理论,又易于听了。”遂忍耐住,但朝夕着人打探王抚台奉旨后的消息。
原来王抚台接了圣旨,知是李公子自知曾出丑,不敢复装体面,因撺掇父亲,弄此手脚,压倒赵小姐,不敢不从。却暗想道:“这赵小姐是个大才女,考诗选婿,也不知选过多少诗人,并无一人中意,何况李公子一字不识,如何能肯曲就。况又有前番丑态,画了自供,却教人怎生挽回?但圣上不知就里,被他朦胧了,我若奏明,便是与李吏部作对头了;若奉旨竟行,却教赵小姐一孤女如何摆市?我今先差一役暗暗先去通知赵小姐,看赵小姐如何举动,再作区处。”因差人先悄悄去报知赵小姐。
且说赵小姐自从与赵白隔帘订盟之后,便谢绝考诗之事,每日只在深闺之内守候金榜之期。过了些时,并无影响,有贴身的侍妾常提拨小姐道:“前日那个隔帘与小姐定盟的赵相公,人物又生得美丽非常,年又青,才学又好,既来考诗,诗又入得小姐之眼,怎不自求小姐作配。却苦苦的劝小姐与他妹子同嫁司空相公,这是何意?”小姐道:“这个赵相公年虽青,却是个至意的君子。他知道我与司空相公两下里诗词已相爱慕,止碍着妹子先有成议,不曾许可,故力劝双栖,以定才美婚姻之案,不欲做破人利已之事。或者少年之志,大意不在我亦未可知。我怎好弃前之爱幕,忽移为后之爱慕,使人看破薄幸,以辱少师老爷之闺范?”众侍妾道:“小姐所论,自是不差,但我们所虑者,只怕这赵相公年纪小,说过的话有口无心,不知记得记不得,却教小姐在此痴痴的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