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慈航渡惯作陷人坑 连理枝阴谋劫妹计
得对店家道:“我们两人到此,一个是我的妻兄,不意前日上街玩耍,竟走失路头。寻了半个多月,并无踪影,这是主人家真知灼见的。我又上京性急,今日只得要起身了。倘早晚来时,烦与他说明,教他快快赶上来。他的随身行李,都放在这里。”那店家便嚷起来道:“你那客官,说得好自在话儿。来时一双,去时一个,这干系谁敢担得,还是住在这里,寻见了他,同去的好。倘盘缠少时,我便让你些饭钱,倒也使得。”景节道:“老丈有所不知,他是我至戚,难道有甚的歪意在内。我巴不得他来一同走路,这是没奈何如此。”店家道:“我晓得你们是什么亲,什么眷,来时两个,去时还他一双。这不是我们不行方便,故意勒*!你。若决意要去,我也难好留你,只同你到官府那里,说个明白,弄个照儿与我,后来不要累及我店家,那时由你去便了。”景节被他说得顿口无言,倒是旁边的人劝道:“我们看那位客官,也不像个歹人,或者果是至戚,一时同来走失了。今已事出无奈,寻又寻不着,等又等不及,故此只得要去,量无别事。如今我们众人保他,后来倘有累你处,都是我们料理。”店主道:“果然如此,众位莫要一时高兴,后来有事就不认帐。”众人道:“我们一言既出,难道肯悔赖么。若不放心,写个纸儿留在你处。”那时众人就请景节,合同立了一张保票。当下景节买了几斤黄酒,两盘鱼肉,请了众人并店家,致谢一番,又叮嘱一番,即时起身出门,望着北京大路而行。路上单身独自,带来家人陶大,在万安屯经过时节,已失散不知去向了。故此与翌王作伴同行,极是凑巧,不意又值此分散,心上好不气苦。幸喜得路上太平,早宿晏行,到得京中,此是后话。
再说湛翌王在尼庵之中,朝云暮雨,与一班狡尼,轮流行乐,心里甚是难过。幸喜这些尼姑,不是只顾取乐,不管人死活的。每日清晨,等他起身,便有那龙眼汤、人参汤、腰子鸡子汤、茯苓白术糕,并那地黄六味丸膏,调养他身子。了空又实心怜爱,一日对湛生道:“我与郎君,天缘人凑,得以相聚于此,非是必欲拘留你,因人心难测,倘容你去后,那时反弄我等出乖露丑。故此忍心害理,勒你在此,莫要怪我。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郎君心下还是何如?”翌王便抚其背道:“承你相待如此,我非木石,岂不恋恋。但为双亲景属桑榆,朝夕虽有我弟侍奉,此中到底缺然。且有万千心事未谐,夫人的兄仇未报。前者实欲上京图取功名,那时或可遂我生平诸愿。今蒙仙卿谬爱,曲意相留,正不知此生作何究竟。”言罢,泪如雨下。了空亦流泪道:“不是我狠心,大约数该如此。郎君且耐着性儿,图个机会。”小尼辈又来劝翌王,饮酒消遣。
这番话,且搁过一边,再说那梅富春,当时一连几次,到高知县处讨取湛生缘故,怎当得高公只把禁子张旺,虚张声势,并不着意追捉。浑帐回了他几次,他也没奈何高公。又晓得妹子杏芳逃走不见,“莫非即同那人一起走了?那人越牢之故,或是那贱人的智谋?就是奸情一段,高知县主不提起,或者倒是那贱人的手脚,也未可知。”便叫家人等,各处挨风缉寻,并无影响。忽一日,那臭老鼠王乙,走来说道:“大爷,令妹小姐有着落了。”狗低头忙问道:“在何处?”王乙道:“正是:
远不远千里,近只在目前。
他竟在姑妈那里,安眠善食。”富春道:“是便是了,陶家那老天杀的,平日不合于我,他性子又不比别的,难以轻惹,这怎么处?”王乙道:“大爷还不知么,陶老儿已到京久了,小陶也去了,虑他怎的。”狗低头听见这话,便手舞足蹈的道:“你何不早说,使我忧疑半日。”却又顿住了口。王乙道:“大爷还想甚么?”狗低头道:“倘他选了官回来,那时晓得我又难为自己妹子,人在他家中的,必然不肯干休。”王乙道:“且到那时再处。小姐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