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幸小姐避金夫仓皇歧路 毛御史怜玉人接引同舟
词曰:
当年红拂私奔去,为与英雄遇。英雄今日变顽鹑,不免生驱红拂又私奔。相逢看破他行经,只道予侥幸。忙忙急急用丝牵,谁知是花不是并头莲。
右调《虞美人》
廉清报中了解元,被报录人抬去,且按下不题。却说宁无知日日走来,悄悄与姐姐商量贝家的聘礼。夫人要长要短,俱叫他开帐去说。又因日子近了,遂托宁无知料理回聘之物。
这一日,楮媒婆同着宁无知正在夫人房内商量,不期昭华小姐房里的侍儿秋萼,有事到夫人这边来,刚走到房门口,却见房门虚掩着,便不敢径入,只得闪在旁窃听。
忽听见夫人对着宁舅爷说道:“贝家与这里俱是乡宦。既行礼来也要象模象样。”宁无知道:“这个自然不消说的。”秋萼听了甚是疑惑,因想道:“我家只有一个公子。若与贝家求亲,该是我家行礼,他家受聘,却为何转争他的礼物?此事有些古怪,须要细听个明白方才放心。”不期房里高一句低一句,转听得糊胡涂涂。
忽夫人讨茶,早有一个小侍女走出。秋萼闪开让她低着头前走,然后悄悄跟来叫道:“春梅姐,妳等我一等。”春梅回过头来,见是小姐房中的秋萼,因笑说道:“妳整日服侍小姐不得出头,明日有喜酒吃了。”秋萼见她说话有因,便扯她到僻静处问道:“好姐姐,妳说的话我一些也不明白,明日有什么喜酒我吃?”春梅自知失言,便不肯复说。忙推道:“夫人立等要茶,我去了来。”秋萼见她推辞,便连忙拔下一根银簪,便笑道:“妳说了我就送妳。”春梅见一根银簪,便笑道:“我说是对妳说,妳切不可去告诉小姐。夫人知道是我泄露,我就死定了。”遂将夫人嫌廉清贫穷,趁老爷不在家,托宁舅爷、楮媒婆将小姐又许了贝公子,已约定明日有千金的聘礼送来,家中个个知道,只吩咐瞒着小姐。妳千万不要说出来害我。秋萼满口应承,遂将这银簪送了春梅。春梅欢喜去了。
秋萼便回身,如飞地走上花萼楼,见小姐说道:“小姐不好了,谁知夫人将小姐另许了人家了。这事怎么好?”昭华小姐听了,因大惊道:“妳这话从哪里得来,可细细说明。”秋萼便将方才窃听并哄弄春梅说出实话,明日贝家行礼我家,受聘只瞒着小姐悄悄行事,事成了明日老爷回来便不怕他反悔,许多言语,俱细细说了一遍。
小姐听完,因又问道:“妳可知是哪一个为媒?”秋萼道:“我这边是宁舅爷,他那里是楮媒婆。”小姐听见是确信,只吓得手足无措,不禁泪抛红豆,哽咽悲啼,痛伤欲绝。
因说道:“古来婚姻以父命为重。今母亲怎陷我于不义,是速我死也。况且我与廉郎誓同生死。今若偷生,前誓何为。细细想来,惟一死为安。”秋萼劝道:“依我看来,轻生又不如忍死。婚姻既以父命为正,何不忍死以待老爷归家,自有公论。”
昭华小姐想了半晌道:“妳这话倒也说得有理。我如今想,将来除非反经行权,方不负廉郎之约。”秋萼道:“这经怎么反?这权怎么行?”
小姐道:“我闻得廉郎父母住处离我家不远,不如同妳或早或晚,潜出隐藏其家,等老爷回来早早与廉郎作合,便不妨了。”秋萼道:“小姐此计甚妙。但事不宜迟,待我打听明白了路径,方好出去。”
遂走去了半晌,忙来对小姐说道:“只消从万卉园西南墙边走出,转弯向南就是通衢。不上一二里,就是廉家。到那里再问就是了。只是我与小姐俱是女子,路上行走,人将了不便。莫若我二人改了男妆,方使人不疑。”
小姐想一想道:“这等更好。只是一时哪得男衣相配?”秋萼道:“这有何难,公子的衣服现有一箱在小姐处,何不开它出来看看。”小姐道:“有理。”连忙取过钥匙打开,只见样样俱有。二人欢喜无限。便等到三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