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幸小姐避金夫仓皇歧路 毛御史怜玉人接引同舟
候,秋萼与小姐装扮起来道:“小姐这样装束了,竟是一个美貌官人,连我也看不出了。”小姐笑道:“好便好,只是脚下如何?岂不被人看出。”秋萼想了一想道:“这一发不打紧。小姐只消也穿了公子的靴,靴内多衬些棉絮,脚上多缠些裹脚,总是不多路,到他家除换了也不碍。”小姐只得依她,穿起靴来,果然一些看不出,自己走踱了一回,又取水洗去脂粉,便一扎梳头,短发复额,带上巾帻。秋萼也寻了几件旧男衣鞋袜穿了,又叫小姐将些金珠宝物藏在身边。收拾停当,秋萼又去看看,春花正在睡熟。
不一时见天色将明,二人便悄悄下楼,将门关好,同到园中,走到墙角边,却见一扇小门可出,不胜欢喜。便开门而出。秋萼回身又将门掩好,方随着小姐而行。正是:
莫讶佳人新改装,原依红拂旧行藏。
只愁歧路纷如织,南北东西不异样。
二人在路只拣大路而行,行了半晌渐渐天明,路上依稀有人行走。小姐见了人,只是退缩。秋萼连忙说道:“如今妳我改装,俱是男人。如何复作女态?俗语说装龙象龙,倘到前面问路,就要与人拱手作揖方妙。”小姐点头道:“亏妳有主意,改了男子,若照旧女状被人看见,岂不羞死。”
便气昂昂的高头阔步而行。秋萼看了欢喜道:“如此方才合适。前面有人问,小姐是相公,我就是小人了。”小姐含笑着答应。二人一面说一面走,只拣大路而行,渐渐的日高三丈还不见到。
小姐慌了道:“妳说廉家不远,为何走了许久还不到?”秋萼道:“从来性急嫌路远,心闲路自平。想也快到了。”又走了半晌,小姐一发心慌道:“这路定是错走了,快去寻人问声。”秋萼也慌起来,因问着一个老兄道:“借问声我家相公要往鸿渐村去拜一亲戚,离此还有多远?”那老兄见他问路,将他一看道:“小官人,你走错了。这里是往东北的大路,越走越远。你要到鸿渐村去,可折回身,向西南上走二十里,才是哩。”说完老兄去了。二人只急得没法,前行又没处去,回去又恐怕撞着家人。
两人正立着踌躇,忽斜刺里冲出一群人,拥着三乘轿子来。小姐同秋萼看见,连忙闪在路旁,让众人并轿子过去。不期前面轿子中的那位官人,不住的将他二人观看。小姐见他看得着相,连忙侧身别视。
不期轿子过去了半晌,忽有一个青衣人走来对小姐说道:“方才我老爷在轿中,看见相公有什话要说,特着小的来请相公去前面船中一会。”小姐听了大惊,只得说道:“我主仆二人是过路之人,无事不便见你老爷。烦你回声吧。”青衣人道:“我老爷是钦命进京的官,大着哩。哪个敢回他。若要回,除非相公自己去回。”说罢,就一手来扯,小姐一发着慌着急。秋萼连忙嚷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这相公是尚书公子,官也不小。见了你老爷,只怕你老爷还要奉承三分哩。怎么就动手拉扯!”那人见说是大来头,连忙说道:“得罪,得罪。小人只求相公同去一见。相公若不去,老爷就要责罚小人。”说话虽说得和缓,却只是扯着小姐的衣袖不放。秋萼对小姐说道:“公子就去见他老爷,也不妨事。”那人见说肯去,便放了衣袖。小姐得放,便悄悄附着秋萼的耳朵说道:“羞人答答,怎好去见。”秋萼也低低答道:“今事已至此,只须大胆而行。”小姐此时无可奈何,只得勉强说道:“就见你老爷,看他有何话说。”便随着那人走到船上。
那人忙去禀知,回来说道:“老爷在舱中请相公进去。”小姐出于无奈,只得走进舱来,朝着那做官的深深一躬道:“晚生幸云路,乃礼部春卿幸希庵之子,偶因有怀,徘徊道左。适值旌旄突至,失于回避,本当上请,因未识台荆,故逡巡不敢。何幸反蒙呼唤,不识有何赐教?”
你道这官是谁,原来就是毛羽。他被谗罢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