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石搢珩两处执柯 刘世誉一场春梦
小的愿做昆仑磨勒,盗了红绡,使相公成就夙缘,岂非妙事!”世誉初听,似有喜意,忽然道:“使不得,使不得。他家屋宇深沉,家奴众多,获虎不成,反要身受其害。我已千斟万酌极妥一法,那时方用着你。”看官,你道这邴一的算计是绝妙上策,若依了他,那预先说通之计虽不能行,若邴一出其不意,竟效磨勒所为,则丽娟危矣。世誉却如何不从,反替李家说得那般周密,以灰邴一之心?只因自己说话一派扯谎,若依了邴一做去,必致李小姐寻死觅活,倘有差池,岂不把一个好女子作掉了?世誉此念,亦非专心怜惜李小姐,总为他算定计策,视为必妥,必欲李小姐好好到手,为此阻了邴一之计。乃是天理不庇恶人,曲搢善良,倘邴一计行,李丽娟怎生存济?然而世上的人受这等恶计磨折,断送了性命,亦复不少。正是:
栽培倾覆岂无因?只要天心有此人;
假使天心不相向,奸凶豪富善良贫。
邴一道:“相公有何极妥之法?”世誉低声道:“目下李绩奉王命出使朝鲜,这柳俊也跟随同往。若得你星夜赶上,或在馆驿处所,伺便下手,将那李绩刺死,他兄弟李二没有倚仗,然后喻以大义,不怕他不将侄女嫁我。我见你有此异术,必做得来。事成之后,决然厚报。”邴一见要他行刺,心下想念:“当日在万马军中我一般走脱,今李绩不过出使之人,何难下手!”又想:“那湘烟不念旧主,竟要害我性命;我今趁着刘公子要刺李绩,能够把湘烟一总刺死了,岂不一举两得!况刘公子有福之人,李绩又忘恩负义,此举必然成事。”便欣然道:“相公遇我有缘,我当为相公诛那不义之贼。既然柳俊相随在彼,把他一齐刺死,〔是他自肚里恼。〕砍他的头,以雪相公之忿,却是如何?”世誉大喜,起身向邴一作揖道:“义士快论,肝胆照人。事成当以兄弟相与,决不轻慢。”慌的邴一叩头不迭。世誉道:“我老爷处书来说,李绩已经起行就道,今事不宜迟,即当速往。”邴一道:“料他长行的人,决不十分赶路。我明日兼程而进,决不迟误。”世誉大喜道:“此事身家性命所系,非同小可,千万稳重。”邴一道:“这何消说,我总理会。”
那时世誉发了盘缠,打叠行囊。到明日绝早,邴一在槽上扯了一匹好马,番然就道。世誉又再三叮嘱。真个两人算计,六耳不传,世誉满望好音,痴心等待。正是:
未到痴时情不深,情深方得有痴名;
自痴才是深情种,若至伤人便不情。
按下一头。且说李绩自那日同柳、石陛辞出朝,兵部给了勘合。一路行来,大家说些风土山川。石搢珩也常提起妻子,今若到任,即便往彼接取;但不知别来许久,却作何状。柳俊记着凌驾山,不得一会;今又随李公出使,快也半年,不知来春会场可能连捷。李绩也记挂着女儿,不曾到家一看;却心中也有意在柳俊身上,欲要招他为婿,只为他曾属于人,尚有些狐疑不决。又想道:“他已武臣极品了,况兼少年俊雅,又晓得斯文一脉,还要嫌忌什么?但不知女儿心里如何?”又想:“古来人物,尽有出身微贱,他的功业反足垂名后世,不必拘此形迹,致有当面错过之悔。”展转寻思,主意已定。
一日,在山海关驿中住下。地方官员迎接过,送进供应,三人同坐饮酒。李绩说道:“一路而来,有那许多交际应酬,耽延了好些日子。明日出关,搢珩也要别了。我有一句话,却要与二位面商。”二人欠身拱听。李绩道:“我有小女,今年已十七岁了,虽不足比古来淑女,然秉性颇亦贤达。我已前宦仕远方,故未议及姻事。今已得归故里,我又年老了,这件事断难迟缓。我留心看来,眼前佳婿,无如柳延秀。我主意已定,就烦搢珩作媒。〔李绩许婚柳俊,亦是豪杰所为。〕我今先说定了,待回来时,便当婚配。”柳俊听了大惊,起身答道:“那事柳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