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大请客逼走蠢夫 巧骗钱愚弄傻子
道台太太一定是穿褂子戴朝珠来的。她不知怎样讲究哩?且莫管她,各有各的出色处。”不言粪太太肚里寻恩,再说陆、王、韩诸位太太,见粪太太补褂朝珠的走出来,大家诧异,一齐起立,问道:“太太今儿什么事,莫非是生日么?我们失贺了!”粪太太忸怩道:“不是什么生日。今天请了王道台的太太,她们是做官人家,一定穿了补服来的,我不能不陪她。”众太太听了,这才明白。韩太太只听人说过朝珠补褂,却从没见过,便特地走到粪太太身边,尽着瞧看。又把粪太太的沉香朝珠,嗅了半天,道:“阿弥陀佛!这香珠定然是西天来的。我们上海那里有这般香珠?真正好闻哩!”王太太听得,也来嗅嗅,十分赞好。谁知陆太太、周太太都要看朝珠,都围着粪太太看。忽听得外面打门声响,黄升戴了红缨帽子去开门。
一会儿,绿呢轿子抬了王道台太太进来。背后一个家人执着帖袋;一个大脚娘姨跑得满头是汗,在轿背后把金水烟袋摘下来,扶着王道台太太出轿。大家定睛看时:原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太太,满头珠翠,装束得艳丽非常。就只没穿补褂,却是一件小袖管的夹纱衫,底下纱裙,青缎鞋子,并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去处,就只举止大方,身材伶俐罢了。粪太太迎下阶去,握了她的手,上得阶来,请她炕上坐。她再也不肯,在旁边椅子上坐了。粪太太亲自献茶。王道台太太道:“我们都一家人,大姊千万不要客气。”粪太太道:“太太是知道我的,本来就不会客气。”于是大家坐定。王道台太太一一问了众人姓名。大家见粪太太尚且拘拘束束的,如今见了王道台太太,那里还敢出气,自然成了木雕泥塑般的模样。粪太太呢?见了陆、王诸太太,随意挥洒,不在心上;见了这王道台太太,也有些气馁,收敛了许多,规规矩矩的陪着谈天。王道台太太见她穿着补褂,怪热的,便道:“大姊,把那褂子脱了吧,今儿天气,实在热得厉害!我们都是知己,便衣吧!妹子是向来懒怠惯的,论理初次到府,也该穿补服来才是。”粪太太红着脸道:“只因太太光降,不敢怠慢,应该穿褂子的。”王道台太太并没则声,那眼光只注射着她面前那块补子,半晌道:“大姊的补子,是那个裁缝缝的?缝倒了。你看,那鸟儿的头都朝下了。”粪太太低下头去看时,果然鸟头朝下,不觉愤怒,骂道:“都是那臭花娘闹错的!”说罢,立起身来,走回房里把朝珠摘下,褂子脱了。王道台太太只道她动气,便道:“大姊恕我失言!其实那补子是缝错的。”粪太太道:“这是时门周大娘缝的。边个臭花娘,倒被她骗了三十个钱去。”王道台太太道:“乡里人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自然要缝错的了。”原来粪太太请王道台太太来,要摆点儿阔相给她看看的,谁知倒被她笑了去,很不自在。驼背娘姨送上莲子汤来。粪太太先敬了王道台太太,然后送给别位。大家连汤吃完,只王道台太太略尝两口,便把碗放下了。坐谈多时,却不见馆子里的菜送来。粪太太着急,便叫黄升去催菜。谁知黄升出门闲逛去了,叫不应他。要叫大利,当着众客,不好意思叫,只得亲自走到后面,去找大利。谁知到处找不着,找到灶间屋里,只见有人把张脚凳垫着,在饭篮里取锅粑吃。细瞧正是大利,驼背娘姨在灶窝里打盹。粪太太一声吆喝,把驼背喝醒了。大利也吓了一跳,从脚凳上跳了下来。幸亏一只脚尖着了地,没跌过去。粪太太指着骂道:“你这个没中用的东西!你定的菜,怎么这时还不来呢?快替我催去,跟了菜来!没得菜,你也休想回来,我是不合你干休的!”大利大惊,只得蜇到房里,披了一件长衫,飞奔出去。走到西门,才恍然悟道:“哎哟!不妥,不妥!我定菜时,没有交代他送到公馆里,如今叫他送来、岂不是桩难事么?且休管他,去催催看。”转念一想,又失惊道:“哎哟!我这菜是那里定的?我就没有看见他这店有招牌,到那里催去呢?”这一急,直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