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大请客逼走蠢夫 巧骗钱愚弄傻子
大利满头是汗,脚步都慢了。一路走,一路寻思,那里记得出这个定菜的店。瞎找了半天,总是找不到,暗道:“不好!今天早起本就眼跳不止,只怕不得回去的了!像这样的日子,我也过不来了,莫如寻个自尽吧!”
当下大利横了这个短见,就想着怎样死法,方才爽快。左思右想,没得主意。抬起头来。忽然看见一爿烟膏店,暗道:“有了!我莫如买他二钱烟膏吞了,倒死得容易。”身边一摸,幸亏还有用剩的五角小洋,就取出两角,买了膏子,又想道:“我这么死在路上,也不稳当,还是到巡捕房前去死吧。那里塞门听,又干净,又宽敞,巡捕又近,不能不来料理我,准其如此便了。”定了主意,便一边走,一边想,想起死的苦处,不觉嚎陶大哭:想起老婆的酷虐,生了还不如死了。不觉万念俱灰,看看将要到巡捕房,打开罐子,踌躇要吞,不料背后有人一把把他的烟罐子抢了去。大利大惊,回头看时,原来是他的好友夏病畦。大利哭道:“你打从那里来?我几乎不能合你见面!”病畦道:“大利哥,你好好的十万家私,自己又是五品衔知县的前程,像你这样福气,上海滩上也数一数二的了!为什么要寻短见?”大利道:“一言难尽!”病畦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我们到前面馆子里去吃饭再谈吧。”大利此时正饿得慌,听说有饭吃,那有不情愿的理,便把寻死的一条算计,置之九霄云外了。
二人踱进叙乐园,一直上楼。病畦叫了一盘白斩鸡,一盘凉拌肚子、一个虾仁中碗;叫烫四两高梁酒,对酌。大利饮酒中间,便把他老婆怎样看不起他,怎样凌虐他,一五一十,告知了病畦。病畦手在桌子上一拍,道:“有这样的厉害老婆,我早起不休她,晚上也把她休了!”大利摇手道:“休得乱道!我如何敢休她呢?我家里一草一木,都是她挣下的。我五品衔知具的前程,也是她替我捐的。我那里敢休她呢?”病畦道:“虽如此说,她挣的就是你的。你为什么替她画分得这般清楚?要知她没有你,也撑不起这个场面;况且房子虽是她造的,地盘须是你的。这笔帐算起来,她的家当,你也不至没分。好是夫妻,不好就是冤家。你听了我的话,我有个法子,叫你没钱而有钱,没妻而有妻。你信不信?”大利道:“人家都说,你是我的军师。我多天没会你,做的事没一桩顺的。早知如此,我上来定菜的那天,先来找你,也不致闹这个乱子。如今弄得有家难奔。我不死还等什么!”说罢又哭。病畦道:“你快休如此!今天晚上,到我家里去睡。我来合你运谋,包管你有好处便了。”大利听了大喜。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