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拒新郎两番设计 念旧交三友赠金
话说贝家的老妈、小丫环,次日清早起来,过新房门口,见姑爷靠窗坐了。老妈问道:“姑爷起来得好早。”北山不语。
小丫环道:“妈妈,你睬他什么,他是个疯子。我们小姐,昨天在太太房里哭了一夜呢。”这句话一人传十,从此贝家都知道新姑爷是痴的。北山坐在房内,等到吃饭的时候,只见一个仆人进来请道:“姑老爷出去吃饭吧。”北山听了,以为必定到里面同夫人去吃了,就走出新房,要往里走。仆人拉住他道:“进去做什么?”北山道:“不是你们小姐叫我进去吃饭么?”
仆人见他疯头疯脑,也不直辩,道:“在外面呢。”北山跟着就走。走到大厅厢房内,见一个管帐的老先生正在算帐,见北山进来,忙立起见了,请北山坐下。那时北山弄得昏昏沉沉,也就坐了。只见家人搬出饭来,一碗绉油肉,半盆吃剩的烤鸭,一大碗鸡血蛋衣汤。那账房先生见北山不声不响,早晓得他有些疯意,也不招呼他吃饭。北山亦不举箸,怔怔的看他。旁有一个老仆人看了,道:“姑爷为什么不吃饭?”北山听了,方才拿起筷碗,吃一碗,就不吃了,呆坐在账房内。一回账房先生要出去了,只好对他说道:“姑爷既是心里不快活,出去逛逛吧。”就拉北山出了门,自己先溜走了。北山恍恍荡荡,要想回到船上见君才、琼秋,只是不认识出阊门的路。信步行来,不知走到什么地方,这且慢表。
且说君才、琼秋上夜吃过了酒,回到船上,倦了就睡。到次日十一点钟起来,二人商议道:“现在我们的事完了,回门是要明日,今天无事,吃过了饭,进阊门去买些东西,闲逛一回。琼秋道好,同吃了饭。只听得船头上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名片。船家接了呈上一看,原来是贝世宝的名片。君才问什么事,外面应道:“我们大人请两位老爷过去,打轿子在这里伺候。”君才应了,即换了衣,二人上轿,同到贝家花厅内。只见贝太史气愤愤的坐在里面,见二人进来,招呼过了坐,君才、琼秋道:“昨扰喜席,饱醉而归。今日又蒙柬招,未识有何赐教?”季瑰红涨了脸,气嘘嘘的半晌方答道:“二兄做的好媒,弟实在感激不尽。”琼秋道:“老先生言重了。北山虽家有范叔之寒,人乏潘安之貌,但乡会联捷,名籍翰苑,是人人知道的。不知老先生所怪的哪一样?”季瑰忽厉声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他是一个疯子。”君才、琼秋哈哈大笑道:“这是鬼话,还是梦话?我们同他好端端的上来,怎么就会疯呢?恐怕老先生倒是喜欢胡涂了,说这样笑话。”季瑰道:“疯不疯还要问你们二位,我知道什么!”说罢就进去了。
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实时离了贝家。君才对琼秋道:“此事有些奇怪,且回船再商。便出阊门来到码头,下了船进舱,只见北山满身泥水,坐在炕上。二人见了,似半天上打下一个霹雳,要想说话时,一句也说不出来。定了一回神,问道:“你为何在这里?这是怎么说呢?”北山亦不回答。二人叫他将衣服换了,北山只是不语。管船的道:“刚才船上的伙家到齐门去买东西,恰巧碰着荀老爷,见他走近城根望了几望,扑的一声,跳下河去。那个伙家认得荀老爷的,不知他为什么事,慌忙喊起救命来。就有四五只渔船,飞奔的划上来。两个又下水,将荀老爷救起,领他到了船上。他不言不语,请换衣服,总是不应。君才、琼秋二人听了,弄得一无主意,只得叫管船的到桃花坞贝家去打听。管船的回来,就数一数二的说了。又道:“现在贝家太太大怒,要与贝大人拼命呢。”君才、琼秋听了,半晌想了个主意,忙安慰北山道:“这是你太执滞了,新娘子见人,总是羞答答的,何况见你这样涎脸,不管丫环们在旁不在旁,自然要跑进去,不出来了。你不要慌,我们总给你想法,你且换了衣。”
北山本是一时气急,痰迷了心,寻起短见来。这时候已清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