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一榻茶烟畅谈怪事 百年眷属误种情根
孩子,就当作男孩子养,所以穿的带的同他们伺候的家人,都是一律的爷们称呼。从前随兄弟在北京城里头,自小儿就爱瞧戏。及至咱们外放这个穷官,他又随咱们到清江来。外面又没有甚么好逛的地方,去年有起在北京认识的几名戏子,求咱们的女孩子向兄弟说,要想在此地城里开座园子,赏他们一碗子苦饭吃。兄弟想,承平世界,那演戏本是一件极盛旺事,可以开通风气的,而且也好让女孩子出去有个地方散散闷,当下就应允了他。不意数月以来,屡次肇祸。前日又有殴毙营勇的事,兄弟还想设法成全他,所以请老兄只把凶手管押讯办,那戏园子暂免发封。不料越闹越没有王法了,索性怂慂咱们的女孩子向兄弟硬要两万银子,到上海去搭甚么丹桂班的股份,兄弟因为名誉有碍,就没有肯答应他。谁知他昨天瞒着兄弟提了河工上大汛里预备抢险同漕标缉捕经费两项要款,共有二万多银子。今天一大早,就竟自不辞而别的去了。还把上房里的男女家人带了一大半跑去。现在兄弟的老妻向兄弟拼命要儿子。你瞧,这样乱子闹出来,叫咱们怎样了?”
我明知他舐犊情深,是决舍不得下毒手办的,我就故意拿他开开心说:“大帅如果发下来叫卑职办,想他们就是有小火轮拖带,今天晚上也不过在扬州一带过宿。卑职回衙门,派了全班,再求大帅加几名卫队,好歹连夜赶了回来,再请大帅示怎样办?”漕台听了我的话,尽着抹胡子不开口。我又追上顶一句说:“大帅如果发与卑职办,目下一刻千金,卑职就要告辞了!”说完这句,我就假意站起身要走,他望着我说:“慢!慢!慢!老兄请坐,此事如好这样办,兄弟早经办了多时了。那几个戏子咱们没有甚么护惜,但是有咱们的女孩子在内,被他们骗已是受了委屈了,若再半路上闹掉了性命,兄弟并不心疼,只是老妻要同兄弟大过不去,那时倒反难办了。刻下老兄来,务必替兄弟设个善法,只要将女孩子好好的寻了回来,那二万多银子同金珠衣饰,并几名唆使丫环兔崽子,都可以不必问。”我听了他的话,一肚皮不舒服,心中想回他不要卑职办则已,如果要卑职办,除却派差追捕,还要求大帅电饬镇江关道,请他那里先行截留,别无他法。后来转念一想,这又何必呢?好在是他一家的私事,又不是地方上公益,我同他碰个顶子,还有点名望。于是含糊着“是!是!是”,答应下来。“小翁,我们汉人做封疆大臣家的子女,可有听见这件事的么?”
那位书启老夫子说了许多的工夫,耽误着一口鸦片烟都没吃,后来说着说着,呵欠也来了,眼泪也出了。我当时并不会吸鸦片烟,所以不知其中苦况,还缠着他问道:“贵东后来这件事,到底怎样办法?同那漕台的女公子所欢的戏子究意是叫做甚么名字?”他此时任凭我再问,总不开口回答,一连吸了五六筒乌烟,又透了一口气,摸了个小手巾揩干了眼泪,才对我说道:“嗳唷!我实在是不能熬了!”我忙问他:“身上觉着甚么痛苦么?他道:“痛苦却没有,只是一时瘾发足了,不问你是个甚么要体面的铜头铁背人,站在个甚么极规矩的地方,他都不管。一到了时刻,比外国人还有信实,就得要你出丑,你还不敢同他强一强。”我笑道:“这一东西,本来是外国种,所以他同外国人是一般性质。那鸦片烟瘾是越久越有信实,可惜那些吃他的人,个个都越吃越变的没有信实了。”我说了这一句,自知失言,急忙的改说道:“这也看是个甚么人,假如本来是个君子言行不苟的,也不见得就会被几口轻飘飘的烟改移了性情。”
谁知他就像并未在意我说话,还在那里过瘾。吸了好一会,他才放下烟枪,说道:“后来我们老东也没有办,漕台也没有再问,那戏园子也由此无人庇护,因打死人的案子发了封。至于那位女公子所跟的个人,听见说是个唱花旦的兔子,名字倒还别致,叫做“玉生香”。过后在上海将二万多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