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舒素志笆壁言怀 应招贤华堂抵掌
边言虽明理,人亦不能免。〕贤晓的便为内助,不贤晓的便为恶妇破家。正是:
妇人识见从来陋,全在刑于好丈夫。
若使丈夫无主意,妇言是听便糊涂。
这王老二的妻子却是贤晓之人,亏他谏阻,王老二便也依了他说话,早晚供给石珮珩,乃能照常如旧。珮珩却也不在心上。
一日,又在外边打探,有人传说百姓恨知州不过,杀了他家丁,贼众已乘衅入城踞住,乃不敢近城行走。只好在村庄左右跟寻,总不见魏义分毫影响。忽然谣言贼兵下乡打粮,〔破了城,故下远村打粮。〕吓得合村居民东逃西窜,珮珩也随着躲避。乱了两日,幸喜贼兵没有到这村来。明日又有消息传闻,说巡抚李绩在兖州杀退了贼兵,已星夜起兵来收复济宁了;那巡抚标下有一个小年纪的将官,才得二十来岁,有一身奢遮本事,勇猛无比,凭你老练的将军,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把贼人杀败,前来恢复。珮珩听了,暗自叹惜:“我今年二十多岁,正是做事业的时候,虽没有什么抱负,却比那一班庸碌之辈也是不同。只恨生不逢时,不得显名当世。若官府有辟举之日,我决不穷处布衣。况目今贼人猖獗,兵戈扰乱,正英雄奋臂之秋,若得用我疆场,怕不会图功立业!”思量到此,不胜愤愤。
归来坐在房里,愈思愈不称意,无处发泄,便将几钱银子付与王老二,叫他买酒买菜。〔酒能浇块磊。〕这山东路上那有南酒?总是些枣烧、茹茹烧、麦烧等酒,王老二买了三二斤,又买些鸡肉果菜之类,却也落了好些银子。不一时整治得来,送进客房。珮珩自斟自酌,思量所说小将:“他何以便得遭际,有人提拔;我却无人知遇,今日还做个失路之人,在穷村陋室之下吃这几杯烧刀子?却不可羞可愧!”又思:“小将虽勇,料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天神,我若与他比较起来,也未见得便能胜我;但他今日已是口碑传颂,我却蓬茅阨塞,不见不闻,天地生人,何以这般不等!”〔天地待人,狠不等。〕一连吃了几大杯酒,一时愤气直冒起来,便扼腕大呼,走出客房,取了主人家记帐笔砚,在房里纸糊芦笆壁上写上四句道:
浪开万里驾长风,震物轰雷意气中。
尽是眼前谋肉食,不思岩壑有英雄。
写完,掷笔于地,叹气如雷,一时酒醉,便和衣倒床而睡。
吓得老二慌忙对妻子道:“这呆子发起呆性来了,这般大呼小叫,他的气力又大,不要撒泼打将起来,却如何当抵?”妻子道:“我又不曾得罪于他,他为什么便好打起来?你不要胡说。我看这人不是呆的,他或者有甚心事不遂意处,故此大呼小叫;或者是吃醉了,且是由他。”王老二捏着两把汗,摇着头道:“只是不妙。”〔总为拿磨子时吓坏了。〕少停,不见做声,妻子道:“可是安静了,我同你去瞧瞧看,便知端的。”夫妻两人便悄悄走到客房门首,却见房门半掩着,听得床上鼾呼响亮,不敢进他的房,大家在窗眼里偷瞧。妻子低低说道:“这笆壁上字,向来不曾见有,想是他适才写的了,你看他写些什么在上?”王老二道:“这字我也有些不识,但有什么‘肉’字在上边,必定是嫌肉少了,〔妙。〕要争嘴头子哩。”妻子道:“这也何难,明日吃饭,就多买了四两肉与他吃,就是了。”王老二道:“你看碗里肉菜都存着,只怕酒壶里还有酒哩,待我去拿他出来,不要被鼠虫吃了去。”妻子道:“这是他自己买的,拿他做甚。他睡醒时自然还要吃的,也便好算做夜消。”王老二点头道:“有理,有理。”便也各自走开了。珮珩一觉醒来,已是将夜时候,把存的酒菜吃完,方脱衣而睡。正是:
世间悭吝十人九,每扯眉皮盖脚跟。
一顿晚餐堪省得,有余酒肉且姑存。
珮珩一日吃饱早饭,走到前村打探,只见人纷纷传说:“巡抚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