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较武艺柳俊识根由 炼黄金道人弄幻术
许多焦躁,只道我是没品行的。招惹下许多烦恼,都是与凌驾山结义中生。今日见柳俊说及结义,怎不触发着根苗?因而不觉的喟然长叹。〔光景可想。〕
柳俊道:“吾兄有何心事,何以忽然长叹?”搢珩道:“触事伤情,感怀思旧,难于默默,故形于口吻间耳。”柳俊见说,乃叱退左右,道:“大丈夫肝胆相照,有言则言。若兄有旧事在心,何不与弟略为一述?”搢珩道:“因兄言及结义,故追曩思囊昔。今既知己之遇,若不厌烦,不妨为兄从头一述。”此时服侍人役一总斥退,连斟酒小厮并不在侧,柳俊也停酒不饮,洗耳倾听。飒珩乃把自己家乡世业始末,及后借债被逼报仇逃命的一段事情,如此如彼,细细述了一遍。柳俊听到郝龙凶恶,不胜发指;听到石搢珩父母一时惨亡,切齿痛恨;后听到黑夜报仇,了结郝龙夫妻性命,乃拍案大喜道:“世间为富不仁者颇多,焉得尽吃吾兄之剑!吾兄真英雄大侠也!小弟不胜欣慕。”石搢珩乃把父亲梦中指点,逃到扬州遇凌驾山,一见即便待为上宾,结为兄弟的始末,细述一番,道:“因吾兄言及结义,故思及此。”
柳俊听得说及凌驾山,不胜惊愕道:〔聚合得果奇,无怪各相惊讶。〕“这凌某,莫不是扬州凌知府的公子么?”石搢珩道:“正是。”柳俊道:“若是这位凌公子,我在扬州时,也曾与他相识,那时为何不见尊驾?”石搢珩道:“弟在他家里住不上二十日,便往福建去了。”柳俊道:“往福建去却为何事?如今这凌公子近况如何?尊驾又为何事在此?”石搢珩道:“他有一个亲戚在福建,彼时有流贼作乱,未知亲戚家曾否遭难,因而托弟去的;比及回来,这凌驾山忒也晦气,却被人诬作窝盗,逃去他方,家中弄得瓦解冰消,人离财散。弟至此地,亦为跟寻而来;不意又逢土贼窃发,羁留在此,不得与凌驾山相会,又不知他下落。闻得说他却反与对头人家的小厮同行,不知是祸是福,教我一路来寻思,好生放心不下。是以衷心耿耿,不能释然。”
柳俊听得确真,不等说完,矍然起身,向搢珩扑翻身便拜,道:“小人愚昧,敢于放肆,望乞宽恕!”搢珩大惊,慌忙也拜下去,扶起道:“这是为何?”柳俊乃将自己出身,丁家收用,凌公子与丁公子如何相交,凌公子如何觑破强盗书札,丁公子如何暗算谋害,自己如何两番报信,如何商议出避难之策,自己如何去邪投正,又如何同行的话,述了备细。搢珩方骇然道:“原来你就叫做湘烟的么?〔写两人情状、心事可想。〕但今凌相公却在何处?你又在此军中做官,这事好叫我委决不下。”柳俊乃将兖州报恩寺中留寓,凌相公见了楼上女子,眷眷不舍,后往瑞光寺游玩,以图散心北上,不意遇土贼窃发,便至隔绝;自己如何为李巡抚收用,如何杀退贼兵,又如何托报恩寺住持,留书相公,及留盘费的始末,述了一遍。
搢珩不见凌驾山,便有疑心,今见柳俊说来,情节虽是近理,然也不便遽信为确。乃道:“我只道凌驾山已入京中,原来又有此阻,却在兖州居住。但你既杀退贼兵,何不就去见一见相公,却托和尚转寄,这是为何?”柳俊道:“那时退贼,李公便欲乘胜,克复济宁,军事倥偬,不能刻离;相公又在城外瑞光寺里,往返料理得快,也须一日盘桓,因此不曾出城;止叫得报恩寺中住持到来,将相公托他照顾。那住持名唤觉性,最是走势利的人,其实见我做了军官,在李公跟前听用,了不得趋承周到,故此将相公托他,料他决不敢怠慢。我书中曾说,待班师时,便同相公进京,自然在报恩寺中住下。”
搢珩见柳俊说来,果然不曾亲往瑞光,未经三面托付,心下老大起疑,乃道:“你在丁家既已有年,待你也自然情厚,既丁公子要算计这凌驾山,你何不将凌驾山出首在官,报与丁公子得知,你的功劳不小!那时你要家私,要好妻子,凭你要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