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回 南海县演出无头案 朱婉贞初遇丧心人
慰,一面延医调治。又叫九如去通知朱小翁。此时为日已久,仍无踪迹。小翁料得,从前疑他干下不能见人之事,暂时避面,与及在外滥嫖,忘了回家两层,已是错疑了。据此月余之久,还没有一些影响,想来总是凶多吉少,因此听了九如所说,也不免愁叹,并没有甚么怪人的话,倒反托九如向公孺夫妻劝慰。
送过九如之后,便到内室对婉贞说知。可怜这一月以来,这位婉贞小姐,已是断尽柔魂,碎尽芳心的了。今听得寻访不着之言,无非是和他加些碎心材料。看官须知,这订定婚姻,本是儿女终身大事,一经说合下定,便是毕生忧乐所关,若然有了中变,如婉贞所遇此等事,其心中之苦,便不言可知。然而所说合的婿家,若是向来不相识、不相知的,遇了此事,不过是一个苦字,便包涵尽了。至于婉贞与耕伯,却是从小儿常常相见,在一起顽笑,耳鬓厮磨的。虽然自从耕伯到省城读书之后,隔别了几年,后来六皆来做媒说亲,朱小翁未免向女儿提及。他口中虽未便说出,心中却把从前我两个曾在何处相见,何时何日在何处同顽耍,在何处同谈笑,觉得这耕伯如何亲热,如何可爱,一一都潮上心来,倒觉得父亲一定要等他进了学,方才许亲,未免多事。暗暗地祷祝他早点进了学,以便成就这件好事。及至闻得他高高的中了案首,陈家备了聘书、聘礼,前来下定,心中之喜,不言可知。谁料欢喜未完,忽然得了这个消息,他这苦字当中,未免藏着一个情字,所以较诸平常遭遇意外的,更为难过。当下听父亲说知仍无消息的话,不免叹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只怕是凶多吉少的了。”小翁皱眉道:“然而没有确实消息,又不能说他一定怎么。”婉贞道:“少年秉性,总是以科第为荣,他高高的中了案首,倘使平安无恙,岂有躲着不出之理。据此看去,岂不是……”说到这里,便噎住了。小翁低头,默默无言。忽然小丫头报,说二老爷来了,小翁道:“这个厌物,许久不见了,却又来找我做甚么。”一面说着,起身出去。只见他兄弟仲晦,迎着道:“哥哥,兄弟一向在外,前回侄女行聘大喜,不曾来道个喜,帮个忙。今天回家来,听说侄婿走失了,却来与哥哥道恼。”小翁道:“你总不肯安分在家耕读,一年到晚,总在外头流离浪荡,干些甚么?”仲晦道:“哥哥,我不比你,清茶淡饭,可以熬得日子。好歹总要在外头碰碰机会,有的捞两个回来,没的也沾光一顿酒肉。我们说正经事。我才从省城回来,下个月初一,是外母七十岁正寿,我们兄弟两个,同是女婿,虽然他女儿没了,亲情总是在的。我想和哥哥一同到省城祝寿去。并且外母也曾说来,说是许久未看见婉贞侄女了,嘱咐我叫哥哥带侄女去住两天。不知哥哥可去?”小翁道:“这个自然当去的。但不知你几时动身?”仲晦道:“我想早点走,后天便动身。因为乡下买不出东西,要到省城备点礼物去。若是侄女去,我便带了弟妇去,给他做伴。”小翁道:“弟妇果然去,我也乐得叫女儿去给外婆拜寿。”当下商议定了,仲晦辞去。小翁便入内告知婉贞,准备动身。婉贞虽然没有心绪,然而父亲高兴,外婆生日,也不便违拗。略略收拾收拾,到了后日,仲晦雇定了船,带了赵氏动身。小翁也带了婉贞,和一个小丫头上船。只这一去,有分教:
乐昌宫镜破更破,烈女贞心寒复寒。
不知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