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总编辑眼中的胡乔木
印象太深了,至今我还默记得出它的大意,信上说:“汪洋同志,最近我看了刘晓庆写的《我的路》,我认为很好,她的个人奋斗经历是不容易的。听说最近她积极要求入党,希望你们热情帮助她,鼓励她进步。此致敬礼。乔木。”看了这封信,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需要考证就可以判断:一、在这之前,乔木找我谈话批评我时,他并未看过《我的路》,可能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也可能是看了哪个部门编发的内部情况反映了这件事,于是,他就匆忙下了断语;二、随之而来的,是对演员刘晓庆的态度也起了变化,从“个人奋斗”是一个罪名到热情加以鼓励了。时间相隔不长,从一次谈话到一封信之间的反差太大了。
接下来,第二个话题是关于人道主义,由此引起他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讲话。他的中心意思是,我们共产党人不能宣传抽象的人道主义,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归结为人道主义,这是资产阶级也可以接受的,是资产阶级的观点,这是思想上的倒退,等等。其实,我心里明白马克思着作中如何论述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并不排斥人道主义,人道主义作为资产阶级革命的一个口号,也可以为无产阶级、为社会主义服务。
接着,乔木着重向我阐述了他认为应该定义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道理。他讲到学雷锋,讲到见义勇为、治病救人,讲到社会公共道德,都是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但他又强调地说,人道主义绝不能等同于马克思主义,资产阶级学者要把马克思主义偷换成人道主义,是要麻痹人民,欺骗人民。在社会主义历史阶段,我们要的人道主义是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是社会主义思想的一种表现,这和资产阶级讲的人道主义是有原则区别的。由于当时谈话记录稿的档案找不到了,我无法把他大段大段的讲话一一复述出来。我仔细听取他的阐述,看来他的思想已酝酿了一段时候,也是有准备地向我讲,藉此教育和说服我的。我一面认真领会他的话,一面思考:在肯定人道主义,并认为人道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与社会主义不是水火不相容的这一点上,他与我的观点并无分歧,而且我从来没有反对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提法。乔木强调,只能提“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才符合我国国情,才是正确的,但他对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范畴、内涵也并未说得十分明白,看来这还是一个需要继续进行探讨的问题。
乔木和我的谈话仍在继续。乔木一面整理自己的思路,一面继续发挥他的观点:“解放以后,我们的人道主义不断发扬起来,比资本主义的人道主义不知要高出多少。”他又说,如果抽去了人道主义的阶级属性,对我们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将会起什么作用?把人道主义无限制地夸大,是要犯错误的。
乔木一直坐在沙发上,想想说说,说说想想。谈话已持续三个小时,近中午了。我说:乔木同志,你太累了,你休息一下吧。他点点头。我连忙起身告别。邓力群自始至终坐在那里听,和我一样不断地抽烟,一句话也不说。回来的路上,我不断地思索,这次谈话意味着什么?如果是为了批评《我的路》和批判人道主义,按过去一贯的做法,打个电话,或写个批示就行了;如果是为了同我讨论关于社会主义人道主义问题,谈话中并无讨论,而只是他所作的一次宣讲;如果是启发我运用文汇报带头宣传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由于我学识浅陋,虽然尽力去领会,但仍有不少疑问,比如人道主义是否都和社会制度挂钩?人道主义是否都要打上阶级的烙印?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是怎样形成的?宣传社会主义人道主义要达到什么目的?等等。回报社后,我曾与理论界一些同志讨论过,他们都认为还要再考虑考虑,不肯马上动笔写文章。
紧接着,胡乔木在翌日上午又与马达进行了笫二次谈话。这一回的谈话主题依然是非常严肃:
第二天早晨,又接到乔木秘书电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