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高秋岳君子心义送云娘 宋狗腿小人情周全泰定
后紧随。云娘去了半月,离临清三百余里,忽然来报金兵从山东济南破城了,来临清要截取太后、宫人的船。唬得艄公不敢前进,就从小河口——有一条湖水通淮河——改了路,不走临清,上宿迁、溧陽一路而去。这云娘又不敢上岸,怕遇金兵,只得随船南去,再作商议。正是:风飘蓬转随南北,人似鸿飞少信音。
按下云娘南去不题。却说泰定因南宫吉托梦,说是云娘在东京给孤寺,要来京找寻,又到岑姑庵里问信,留了话。那聋婆子听了,只说泰定起了身,其实泰定各处探问,还没起身。
及至云娘行后,又到庵里去找,聋婆子又说:“云娘、幻音一路东京去找你去了。”这泰定才往东京一路而来。正是茫茫大路,密密人烟,那里去问?泰定真是义仆,若是别人,有了那宅子里五百两银子,那里成不的人家,还来寻那主母做甚么。
离临清去了几日,正行间,忽见金兵在河上掳人,泰定走得人困马乏,那里走躲。说不及话,被番兵赶上,叫他去跟马,不敢不跟。他原心里安排到夜间走了罢,不料夜间和拿的这些蛮子一条锁拴着,一一交一一给一个锁头上的:“去了一人,那十人俱死!”因此走不脱。
到了天明,只见一员番将坐着帐中点名,打扮的好不齐整。
泰定看了道:“不是别人,这不是宋二狗腿么!他做了贼,几时又投了金兵,做了将官?”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撞了熟人,不肯掳了我去,说的他心软了,必然放我。”怕的是:“前番叫我入伙和他做贼,我半路里走了,他又撞着我,倘一时怒起,要杀我怎么处?”正是寻思,把头扭着,只推不看见。
那宋二早认的他了,笑道:“你不是泰一一交一一宇么?”泰定怕,跪下笑道:“今我又来央及你了。我因俺家主子没有信,我怕你留我,才偷走了。如今俺主子在东京,要去接他去,千万看些旧一情一。”宋二故意道:“我好好留你入伙,若你依我,你如今已做官了。你一自一去了,今日又落在我手里。”因把牙咬着道:“拿了你杀了罢!”谑得泰定没命,只叫:“宋爷饶命罢!千万看俺宋大婶子面上,他老人家从来待的我好。”只这一句,宋二忍不住嗤的笑了,跳起来道:“你道不害怕,怎么就是这嘴脸?”一把拉起来道:“我哄你哩。”谑得泰定只管哭起来了。宋二拿了一壶酒、一块羊一肉一给他吃,那里吃得下去。泰定才和宋二说,他因云娘、慧哥不见了,找了半年才有了信,在东京给孤寺里:“如今要去接他去。不为这主人家旧恩,那里不是吃饭处?”我还求不出你这引进来。”宋二点了点头说:“你还是个好人,也不枉了南宫官人家养你一常我拥撮你去罢。”即向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来——有四两,送与泰定道:“你往东京上去,怕明日打围,别人撞着你,再不能勾脱手了。”泰定才谢了他,把羊、酒吃毕,如游鱼脱网,抱头而去。
不一日来到东京,问了给孤寺长老,说云娘在高秋岳家接去了。及到秋岳家问信,他认得泰定,连忙待了酒饭,才说:“云娘去了一月有余,上临清上岸,你快去赶。”这泰定长叹了一声,只得再出东京,仍回旧路。正是:北斗星稀,水底连天十四点;南风雁杳,月中带影一双飞。
未知泰定赶上云娘何处相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