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梦换心方成恶妇 听撒帐早是痴郎
如能英气终藏,尽道河洲淑一女一。
那宾相在旁赞着礼,狄希陈与素姐拜了天地,牵了红,引进洞房。宾相赞教坐床合卺,又赞狄希陈拜床公床母。素姐看那宾相:
年纪五十之上,短短的竖着几茎黄须;身躯六尺之间,粗粗的张着一双黑手。老人巾插戴绒花,外郎袍拖悬红布。把贼眼上下偷瞧,用狗口高低喝唱。才子闺房之内,原不应非族相参;士一女一卧室之中,岂可叫野人轻到?
素姐看了这个形状,厌的一肚闷气,只是不好说得。只见那宾相手里拿了个盒底,里面盛了五谷、栗子、枣儿、荔枝、圆眼,口里念道:
一陰一一陽一肇位,二仪开天地之机;内外乘时,两姓启夫妻之义。凤凰且协于雌雄,麒麟占吉于牝牡。兹者:狄郎凤卜,得淑一女一于河洲;薛姐莺詹,配才人于璧府。庆天缘之凑合,喜月老之奇逢。夫一妇一登床,宾相撒帐。
将手连果子带五谷抓了满满的一把往东一撒,说道:
撒帐东,新人齐捧合欢钟。才子佳人乘酒力,大家今夜好降龙。念毕,又抓了果子五谷往南一撒,说道:
撒帐南,从今翠被不生寒。一春一罗几点桃花雨,携向灯前仔细看。念毕,又将果子五谷居中撒,说道:
撒帐中,管教新一妇一脚朝空。含苞未惯风和雨,且到巫山第一峰。念毕,又将五谷果子往西一撒,念道:
撒帐西,窈窈淑一女一出香闺。厮守万年谐白发,狼行狈负不相离。念毕,又把五谷果子往北一撒,念道:
撒帐北,名花一自一是开金谷。宾人休得枉垂涎,刺猬想吃天鹅一肉一。念毕,又把五谷果子往上撒,念道:
撒帐上,新人莫得妆模样。晚间上得合欢床,老僧就把钟来撞。念毕,又把五谷果子往下撒,念道:
撒帐下,新人整顿鲛绡帕。须臾待得雨云收,武陵一树桃花谢。
那宾相这些撒帐诗,狄希陈那里懂得,倒也凭他胡念罢了。只是那相于廷听了,掩了嘴只是笑。薛如卞听了,气得那脸上红了白,白了红的,只是不好当面发作,勉强的含忍。
原来素姐虽不认的字,那诗中义理到也解得出来,心中甚是恼闷,听他念到“撒帐北”那诗底下那两句,甚是不平,就要思量发作起来,赶他出去;又想道:“既是撒到北了,这也就是完事,可以不言。”谁知他又撒帐上下的不了,愈觉取笑起来。素姐怕他还有甚么念将出来,再忍不住,将薛三省娘子跋地瞅了一眼骂道:“你们耳躲不聋,任凭叫这个野牛在我房里胡说白道的,是何道理!替我掐了那野牛的脖子,撵他出去!”薛三省媳一妇一道:“好姐姐,你从几时来家里要句高声言语也没有,如今做新媳一妇一,是怎么来这们等的?”
那宾相也甚没意思,丢下盒底,往外就飞跑,说道:“好!俺妈!我宾相做到老了,没见这们一位烈燥的一性一子!’薛如卞说:“你别要多话!你那些诗,这也是在新人面前说的么?我慢慢的合你算帐!”宾相说:“好薛相公!我说咱是读书人家,敢把那陈年古代的旧话来搪塞不成?我费了二三日的整工夫,从新都编了新诗来这里撒帐,好图个主顾,谁知倒惹出不是来了。薛相公,你这眼下不娶连小姐哩?我可也再不另做新诗,我只念那旧的就是。——再不,薛相公,你就一自一己做。”
正说着,只见狄希陈坐完了帐,出来陪他舅子。那宾相吃完酒饭未去,仍把刚才那些话又对了狄希陈辨白。相于廷笑,薛如卞恼,狄宾梁合薛如兼不理论。狄希陈说:“这也罢了。你那诗上倒也都是些实话,没伤犯着什么,怎么该计较?”相于廷听了,笑的前仰后合;薛如卞气的把狄希陈看了两眼。狄宾梁封了五钱银子,送的宾相去了,方才递酒行礼,让如卞兄弟上坐。家中也摆上酒款待连一春一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