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产佳儿湖中贺喜 训劣子堂上殴亲
傲人!可怜老娘帮助,三更不睡,四更不眠,嚼菜根,呷冷水,挣得些儿家计,只指望儿孙受用;替他请先生,供茶饭,只道他在学中怎生用功,怎生苦读。”
把双脚顿着道:“谁想这个天杀的狗才,好受用哩!”都氏道:“我道为谁,原来又是这个不争气、贴面花的儿子。不知怎么不好,你就破口骂他?却不道‘打狗看主面’,又不道‘一爱一冰盘,不击鼠’。虽是我侄儿不好,他浪费了你几多钱财?没了你几多产业?”成珪道:“院君不必发怒,若说拙夫一自一冲撞了贤郎,委实区区没礼;若说贤郎不费钱财、不卖产业,这也难说个‘无’字。拙夫若不今日一自一经目击,倒也还未深信,只此一见,好利害也!”
都氏道:“怎生利害?你且说来。”成珪道:“今日湖中遇只大船,内有四五个娼妓,五六个帮闲,吹弹歌舞,无所不至。内中拥有一位洒银公子,初时没人认得,问着船家,那船家道:‘员外,你们替他吃惊,他却日日在此快活。今日娼妓还叫做少的哩!’我又问他姓名,那船家低声对我说:‘员外,这个甚是泼赖,倚着那班光棍势力,一发会寻闹头,故此我湖上起他个绰号,叫做‘都天王’。腹中尽是无物,故又叫他做‘都白木’。彼时拙夫方且打上心来,注目一看,原来就是令郎!院君你道日日饮酒宿娼,可是要银子的么?”都氏道:“想他小小年纪,那得会嫖会赌?决是你怪他,故生这段一情一辞。”
成珪道:“拙夫须未死,贤郎须还在,尚可对质,不必我辨。若说令郎不会相与着那一班朋友,便是泥菩萨。也会不老实了!”都氏道:“他又有甚么朋友?”成珪道:“说将来只怕连老夫也要慕他:你若要嫖,有那热帮闲张煊,能知科鸨之妍媸,善识娼家之事迹,扛帮撒漫,第一在行;你若要吃,有那小易牙,能调五味,善制馨香,炮龙炙凤,一色一一色一争奇,煮酒烹茶,般般出一色一;你若要小官,有那盛子都,工颦研笑,作势妆乔,一发绝妙;你若要吹箫唱曲,有那赛绵驹,唱得陽一春一之调,歌得白苎之辞,弹丝击管,无不擅长,更能卖得一味好豚,又比子都出一色一。你若要那三拶四,买卖一一交一一易,怎如得詹直口能施妙计?你若要问柳寻花,论今究古,怎如得观音鬼王炉会发新科,你若要猜枚掷骰,买快铺牌,这一班中人人都晓,个个专门。在前只说这伙是国家顽民,那知如今到做了我家的鱼蠹!贤郎得此帮闲,汉祖所谓羽翼成矣,何愁大事不济乎!老娘不信,只请儿子到来,质对便是。”都氏道:“若有此事,看我一自一有手段教训,不必你来相帮。成华那里?快到馆中接取大爷到来!”
成华即忙来到馆中。馆童文彬回覆不在。成华焦躁道:“今日两老发心,查理书课,偏偏又是不在,如何处置?”文彬道:“阿叔何必大惊小怪,相公那日不出门?文彬那日不说谎?你只照依文彬,也对他人说是相公拜客去了,有何不可?”成华道:“小猴子,这话又可是我跟前,若成茂到来,千万不可这样说。”文彬应诺。
成华归家,回话道:“启上院君,小人去接大爷,适值拜客未返,不在馆中。一回就来也。”成珪道:“现在西湖里挟妓征歌,拜甚么客!”都氏道:“也莫多般议论,可速唤文彬到来,便知端的。”成华不敢停留,忙唤文彬来到。都氏问道:“大爷日日出去,做甚勾当?实实说来,免你的打;若有隐瞒,活活敲死!”文彬道:“我侬弗话。”都氏道:“怎不说?”文彬道:“大爷原教我弗要话,方才成华阿叔又告我弗要对别人话,我侬也只是弗话罢。”都氏道:“狗才,不怕我,倒怕他们!只教你吃些辣滑。”
忙将四个笔管,将文彬手指拶起。文彬忍不住疼痛,只得尽心肝将都飙的事迹,好比正月半放烟火相似,逐个放个完全。都氏听了,哑口无言。不觉脸红头胀,珠泪迸流。倒把文彬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