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主让我活着有他的理由
被困隘口的滋味儿。
第二天上午,父亲回到山上接部长。部长勃然大怒,他身上被蚊子叮得满身红肿,还因为担心被野狗或者狼群攻击,吓得整夜都没合眼。但这样的一个晚上令他对当地居民的艰苦生活有了切身的感受。于是,他同意带工程师和炸药来给村民建一条通道。父亲建议修建的阿坦加通道至今还在。多亏了这项工程,多年来,成千上万的巴达赫尚人才得以幸免于难。
在我父亲还没成为议员,通道也还没修成之前,我爷爷早就任命这个小阿卜杜勒拉赫曼为阿巴卜,也就是社区领袖。实际上这等于就把部落长老的权力赋予了一个才12岁大的孩子。父亲就这样开始承担起解决村民们的土地、家庭、婚姻争端的责任,谁家想要给女儿嫁个好人家、挑个好夫婿都会先跑来征求他的意见。过不了多久,他就开始跟法扎巴德的省政府官员会面,谈判卫生、教育项目,商量如何共同筹集资金。尽管他当时还只是个孩子,但这些官员深知,在我们的阿巴卜制度下,父亲得到了当地居民的大力支持,所以他们不得不做好与他打交道的准备。
早期的这些年月给了我父亲处理社区问题的机会,等他成人之后,很自然地就能领导社区了。他真是生逢其时,因为那个时候,阿富汗刚刚开始了民主化进程。1965年,国王决定组建民主国会,允许人民投票选举地方代表,赋予他们从事国家决策的权利。
巴达赫尚省的人们此前一直觉得被中央政府忽视了,此刻突然得知自己的呼声能够得到中央的回应,非常激动。在选举中,我父亲被选为新的议会成员,是达尔瓦兹历史上第一个进入议会的人,他代表的人们不仅仅是阿富汗最穷的,也是世界上最穷的。
巴达赫尚人虽然贫穷,但非常自豪,坚持自己的价值观不动摇。他们像多变的高山气候一样狂野暴怒,也会像长在河岸上花岗岩丛中的野花那般娇柔坚韧。
阿卜杜勒拉赫曼就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当地居民。他一走上新岗位就全力以赴。
那个时候,巴达赫尚省与外界的唯一联系方式是通过收音机。父亲从爷爷那里继承了村里唯一的一台收音机。那是一台笨重的俄国产木质无线电收音机,上面有个黄铜按钮。我父亲第一次在喀布尔国会发言的那天,所有村民都聚集到我们家来收听广播。
没有一个村民会开机、调音,除了我哥哥贾迈勒沙哈。因为丈夫当上了国会议员,我母亲满心自豪。她打开呼利大宅的大门,让村民到家中听他演讲,还打算叫贾迈勒沙哈为她打开收音机。
可是,我哥哥那天刚好不在家。惊慌失措的母亲跑遍村子去找他,就是找不到。父亲的讲话马上要开始了,呼利大宅里人越聚越多,表兄弟、表姐妹、村里的长者、妇女、孩子都来了。有些人甚至还从来没听说过收音机,所有人都想听听新代表在国会上的发言。母亲知道自己不能让父亲失望,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弄那个新发明的玩意儿。
她朝收音机走去,试了一下所有的按钮,但是没成功。聚集起来的人们都看着她,满怀期待,她内心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竟至于要哭了。她想,丈夫的脸都要被自己丢尽了,要是贾迈勒沙哈在就好了。这孩子去哪儿了呢?绝望之际,她举起拳头猛地朝收音机上面砸了一下。神奇的是,收音机居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她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由于音量太小,没有人能听清里面在讲什么。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朋友,也就是我父亲的第四个老婆,建议拿一个扩音器来。女人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用,只见过男人们曾经用过那玩意儿。他们搬来了扩音器,放到收音机旁,想尽了一切办法,把两个机器连接起来。最后居然成功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我父亲在国会上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