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何处寻?
有这么高的期望,我心里就会感到自己与众不同。但在生气或是沮丧的时候,他就不准我第二天去学校,还会用手指着我,严厉地宣布:明天你待在家里。你是个女孩,对女孩来说,做好家务就够了。可见穆基姆哥哥的观点还是很传统的。不过,我还是能体谅他,因为这是他缓解压力的独特方式,在这点上他有点像我父亲。通常,在跟我说不许去学校的第二天,他回家时总会给我带礼物一个新书包或者是一个新文具盒。然后他又会叫我回学校,夸我是多么聪明,将来能干一番大事。如果我的其他兄长叫我别去学校,那绝对是他们的真心话。但是,我知道,穆基姆的话只是说说而已,不会当真。
无论是从他穿的衣服还是吃的食物来看,穆基姆都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当他告诉我他爱上了大学里的一个女同学,我就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才刚刚上大一,学的是法律,而她也才刚刚开始学医。当他告诉我女朋友非常漂亮时,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他以前还经常指着我最漂亮的布娃娃说:我女朋友跟这布娃娃一样漂亮,唯一的区别是她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穆基姆追求了她4年,但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他从来没能够告诉她自己的感受。他经常围着她的房子转,一转就是好几个小时,为的就是能够瞥见她一眼。他写了不知多少情书,但她原封不动一一退了回来。她是个很传统的女孩,未经家里同意,是不随便打开追求者的信的,而穆基姆希望能有所突破。他期望我母亲尽快回到喀布尔,拜访这个女孩的家,提出这门亲事。如果父亲还在的话,这事就是父亲去做的,既然他不在了,就该由母亲作为家长出面。遗憾的是,还没等母亲正式去提亲,穆基姆就遇害了。
挚爱的家人的死讯是很难让人接受的,我感到无比的失落。穆基姆的死就像空出了一个洞,无论什么都无法填补。你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这样的痛苦就好比牙疼,只是牙疼还有止痛药,而丧亲之痛根本无药可解。
由于游击队和政府还在交战,警方也没办法展开调查,即使像我哥哥米尔卡沙伊这么高级别的警长也没办法将杀害穆基姆的凶手绳之以法。凶手留下的唯一证据就是逃跑时掉在墙边的一只沙滩鞋,但穿这种鞋的男人阿富汗到处都是,再则,当时DNA检测也还没面世,法证手段也不流行。阿富汗还处于战时状态,战争时期死人很正常。穆基姆的遇害在这样的背景下根本算不了什么,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被害,妇女遭到弓虽.女干,家庭遭到洗劫和破坏。食物和水都还奇缺,更别提正义了。
米尔卡沙伊为穆基姆的死深深自责。身为警察,他没有抓住凶手,而且他还觉得自己对穆基姆的死负有责任。他是个警长,手下有一支警卫队,无论他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跟随。夜间,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卫他和家人就寝的房子。穆基姆遇害当天是星期五,正是祷告纪念日,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米尔卡沙伊体恤他的警卫,早早打发他们回去以便和家人在一起。穆基姆从体育馆回来大约是晚上10点钟,他全身湿透,还说有一只眼睛发炎了,我嫂子从化妆包里给他弄了点眼线膏。在巴达赫尚省,妇女们常常用一种山间草药制成眼线膏,据说治疗眼睛发炎有奇效。她弄了一点儿放到他的眼睛上,然后他就去睡了。没想到那一刻竟成了永别。如果警卫在岗,枪手根本进不了屋子,穆基姆也就不会遇害,米尔卡沙伊因为打发警卫队回家而懊恼不已。
我们在生活中经常自问的一个大问题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是个伊斯兰教徒,有着自己的信条。我相信这些信条都是真理,它们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相信只有真主才能决定我们的命运,他决定我们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但即使有这么个信念也依然不能减轻我失去亲人的痛苦。
至于穆基姆的死,我们根本无法回答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杀害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