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诞生
两个女儿诞生
1998~2001年
哈米德和我很快在法扎巴德安顿下来。能和家人亲戚团聚,我无比高兴。我同父异母的姐妹们,全部嫁给了当地人,都留在了本省,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也都留下来躲避战争。多少年没见面了,如今再次相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的姐妹甚至都不知道我已经结婚怀孕了。
法扎巴德再次成了我的避难所,就像童年的时候一样。当时,为躲避游击队员,我也是到这里逃难。我几乎都快忘了这是个漂亮迷人的城市:海拔高,空气清新,一条碧绿的河流从城中贯穿而过。这里还有古老的集市,商店里出售的商品应有尽有。
我们租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哈米德可以继续开展金融业务,他还在大学里兼职。我也可以好好休整,等待生产。和许多初为人母的女人一样,我也很紧张,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会怎么样,只知道很痛。法扎巴德的医院卫生条件很差劲,所以我宁愿在家里生,也不愿意躺在肮脏的公共病房里,病床外形怪怪的,铺的垫子薄如纸片。
我的第一个女儿于1998年7月8日出生。那天我应邀到哈米德的一个亲戚家吃午饭,到了那里后,整个人非常不舒服,食物碰都没碰。下午3点钟,我回到家,到了晚上10点,小天使就诞生了。
生产过程短暂而艰难。接生的是一个女性医生朋友,没有给我采取任何止疼措施。在我们的文化里,大家都希望女人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儿子,可我并不在意婴儿的性别,只要健康就好。婴儿生下来之后,先被送去洗身子,穿上襁褓。没有人告诉我孩子的性别是男是女。
接着,哈米德被允许进入产房。在伊斯兰教社会里,男人通常不能出现在接生现场。他来到床边,抚摸着我的头发,擦去我前额的汗水,轻声说:是个女儿,我们有女儿啦。他一点儿都不介意我没给他生个儿子。婴儿4.5公斤重,完全符合标准,我们两口子乐得合不拢嘴。她跟哈米德一样,长着乌黑浓密的头发。
出生后的几天里,我跟所有其他初为人母的女性一样,拼命学习如何母乳喂养,如何度过一个个疲劳的无眠夜晚。为此,我还真费了不少心思。看着她微小的体型,我恳切地祷告,希望她所生活的世界、生活的阿富汗能够越来越好,不要像其他女人一样遭人歧视和厌恶。将她抱在怀里,贴着乳防,我能感觉到她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不重要,唯有她。我自己的穿着,外表,微不足道的自私欲望都算不了什么了。
我要和家人理论,让他们尽快允许我给孩子母乳喂养。在巴达赫尚省,孩子出生后满三天才可以开始母乳喂养,因为有这么一种观念,认为在最初的几天里,母乳中含有一些对婴儿不好的成分。由于我在大学里学过医学,知道母乳喂养的好处,其实在最初的几个小时内,母乳里所含的初乳是婴儿的免疫系统不可或缺的物质。
刚生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如果没有食物,婴儿就会变得虚弱、畏寒。如果母亲不直接给孩子喂奶,母亲就会增加感染乳腺炎等疾病的风险,甚至导致她将来不能如期产奶。这种不立即喂奶的观念也是导致我们省份产妇死亡率和婴儿死亡率居高不下的另一个原因。
为了给婴儿喂奶,我要跟姐妹们讲道理。她们想竭力阻止我,大声警告我说,如果这么早喂奶,就是在害婴儿。我则向她们解释说,这是为了婴儿好,可她们就是听不进去,带着谴责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个坏母亲。在她们眼里,传统和她们听到的所谓经验远比她们的妹妹在大学里学到的知识重要。
但是,在其他方面我的姐妹们待我很好,要我保持暖和,裹好毯子(虽然那时正值7月,太阳炙热),还给我煮最好吃的饭菜,好让我尽快恢复体力,还不让我做家务。有了婴儿我当然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