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风雨飘摇,她成了46个烈属老人体贴入微的孝女
大校场,在当地也读大“窖”场,“窖”是葬的意思。大校场,古代的演武之地,演武时演死的人,就地埋葬,早已落魄为一片荒山野岭,人高的荆棘丛中,时而冒出几座坟墓,随处可见森森白骨。
老枯树、荒草、地洞中出没蛤蟆、野兔、大极了的蚱蜢、油葫芦、蟋蟀。有一只鲜艳如火的红狐狸,常常从眼前一掠而过,熟悉了,它有时会突然出现在屋门口与她对视。
过过野人生活的彭国涛,并不惧怕大自然的荒凉,她喜欢那只火狐狸。
选择地址、设计绘图、选料、请工、监理、参加义务劳动……一应事宜,无不艰辛,由她全程料理。一切从头干,从头学。遇到太困难、伤心的事,她流着泪想:再困难也要挺住,要干,这是党在考验我呢!半年后,第一幢住宅拔地而起。几经动员,烈属们却不愿意去住,认为:光荣敬老院只是嘴巴上光荣,生活艰苦,一伙鳏寡孤独凑在一起不体面。她便把老母亲接进院,她的母亲是一个坐标,是全县举足轻重的烈属代表。接着,她动员第4街烈属第一批入院,然后把城关镇一街一街的烈属,及全县的烈属老人接入院内。
数十位老人的护理,吃喝拉撒,衣医住行,无异于一堆堆难缠的乱麻。那年,她42岁。
走马上任,出师不利,第一个星期,有两位老人接踵去世。
为避邪,院里的人大部分躲离了。院里无男丁,彭国涛就自己动手,按地方风俗买水为死者擦洗净身,与院里唯一的女服务员,抱头扛脚,装殓入棺。死人入殓,要在灵堂里停放七七49天,49个夜晚都要有人守夜。别人不守,彭国涛就自己来守。
山荒夜寂,风声鹤唳,鬼哭狼嚎,无不骇人。为了壮胆,夜里不敢熄灯,山风过坡,呼地一声,灯火像似鬼火摇晃,屋子里一阵乱响,火“卟”地灭了。那只火红的狐狸,跑到屋里来与她做伴,把她们吓得半死。她们便点燃两盏灯火,却又心疼油钱。后来,她干脆要求丈夫每晚收工后,赶到敬老院来陪住。
死人难守,活人更难护。逢风雨之夜,行动不便的老人起夜,她也得起夜。
数月下来,她面黄肌瘦,脸庞小了一圈。再这样拼下去,命都会拼掉。家人劝她别干了,一月25元收入,值吗?她置之不理,说,再困难也要挺住,要干,这是党在考验我呢!考验,你们知道吗!40多个烈属,个个都是烈士的父母或妻子,现在只能靠自己来做孝子。老人病了,她当护士;老人死了,她当孝女;老人事多,这个不病那个病,她常常中夜而起,为老人倒水、喂药、掖被子、端便盆;白天则缝补浆洗采买物品,忙碌不停。
她日夜奔波,为敬老院接进了水电;建起了院墙,喂猪养禽,种植了4亩柑桔树、数十株板栗;开垦了3亩蔬菜地,每年收入可达几千元。她收留三个孤儿,一个成了国家干部,两个成了敬老院的强劳力。
敬老院的条件日益改善,生活越来越好。老人们由不习惯到习惯,继而把敬老院当成了自己的归属,自己的家。有几位老人,还认彭国涛作契女,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她则把院里的老人都当作父母。可是,一人服侍40多个父母,父母是不是太多了!40多个父母确实太多了,但他们都是烈士的妻子、父母,他们倚门倚闾,烈士在九泉之下会不安的。想到烈士,彭国涛不嫌多,始终不厌其烦,一如既往地侍候老人们。
90多岁的老人陈门女,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一日两次,彭国涛用热水为其擦拭身子换衣服,直到半年后病故。
卢方才老人神经失常,是个文疯子,生活不能自理,且时有惧人之举,人们都离他远远地,只有彭国涛一人服侍、调教他。另3位年岁太高的老人,行动不便,诸如洗衣服、晒被子、生火笼暖脚,所有的杂事也都得彭国涛亲自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