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没法人在那儿,但还是这么觉得。”
作点了点头。“等回去后,一定尝试去见见他们。也是为了你。”
“但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啊。”惠理说道。
“什么呢?”
“那美好的时代就这么过去了,再也不复重来了。许许多多美妙的可能性,都随着时间的逝去被吸附着一同流走了。”
作沉默的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话来。
“这片土地上的冬天格外的长啊。”惠理目光投向湖面一边说道,像是在对着远处的自己说着似的。“夜晚很长,给人感觉永远也不会结束似的。一切都被冻得硬邦邦的,春天什么的感觉永远不会到来。所以不由的就想起阴暗的事情来,不管你多么不想去想起那些事情。”
还是说不出话来,作只是默默地看着惠理视线所在的湖面上。想到那时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是作乘在飞往成田机场的直达飞机上,扣上安全带后的事了。该说的话不知为何总是要晚一些才会想到。
他旋了旋钥匙发动了引擎。大众高尔夫车的四缸引擎从短暂的沉睡中醒来,终于一圈圈地转了起来。
“再见了。”惠理说道。”要保重啊。还有要好好抓住沙罗小姐。你无论如何都需要她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会试试看的。”
“作啊,有一点要好好记住。你并不是缺乏着色彩的。那只不过是名字而已啊,虽然我们是常常拿这一点来嘲笑你,但那都是没有深意的笑话罢了。
你一直是优秀而多彩的多崎作君,正建造着漂亮的车站。现在是36岁的健康市民,有着选举权,也交着税,还能为了我一个人乘飞机飞到芬兰来。你什么都不欠缺。要再拿出点自信和勇气来,你需要的只是这两样罢了。可不能为了胆怯和无聊的自尊心,而失去重要的那个人。”
作发动了车上了排挡,踩下了油门,然后移下窗户伸出手挥了挥手。惠理也向他挥了挥手,她一直把手高高举着对他挥着。
一会儿惠理的身影隐蔽在树丛间看不见了,后视镜里反射出的只有芬兰的夏天时的一片绿意。风又吹了起来,在宽广的湖面上拂起了白色的小水波。一个高高的男子划着皮艇,像只大豉虫般毫无声响地从他面前驶过。
大概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吧,也再也不会见到惠理了。两个人就这么在各自限定的场所,继续前进着各自的道路。就如青所说的那样,已经回不去了。这么想的话,悲伤就会从某处像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涌来,那没有形状而透彻见底的悲伤。这是他自身的悲伤,也是在伸手不可及之处的悲伤。胸口像是被剜去了一块地痛苦,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车开到柏油路上后,作在路肩上停下车,关掉了引擎,人靠在方向盘上闭起了眼睛。为了调节心脏的跳动,需要慢慢地做深呼吸不可。不知不觉,忽然感觉到了——身体靠中心的位置处的一块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像是经年累月都不会消融的严寒冻土的芯子一般。那是内心的痛苦和窒息所造成的。到此为止,作不知道自己身体中还存在着这样的东西。
但这是应有的内心痛苦,也是应有的窒息。这是他必须感觉到的。那块冰冻的芯子他必须一点点去溶化。也许会需要很久,但这也是他必须去做的。而为了溶解那块冻土,作需要他人的温暖,单凭他自己的体温是不足够的。
先回东京吧,这是第一步。作旋动了钥匙,再次发动了车的引擎。
开往赫尔辛基的返程上,作的心中祈祷着惠理在森林中不被邪恶的小矮人抓到。现在他所能做的,不过祈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