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言,他与其说是血脉相连的父亲,倒不如更像是常常来家里拜访的某个有钱人的亲戚更来得贴切。作实质上是由母亲和两个姐姐养育成人的。父亲的人生是怎样的,有着怎样的想法和价值观,每天具体都做了些什么事,作基本是不知道的。他所知道的极限,仅仅是父亲出生于岐阜,幼时父母便早逝,被当和尚的叔叔收养了,好歹高中毕了业后从零起步踏上社会,最终取得巨大成功,成就了今日一番事业。以吃过苦头的人来看,却是少见的不愿提及自己过往的艰辛。也许是不怎么愿意想起来吧不管怎么说,父亲毫无疑问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商业才能,通晓着尽早买入需要的,半途就能把不需要的东西抛出手。大姐就继承了他这样的商业才能。二姐还是继承了一部分母亲活跃交际的一面。而作一点都没继承双方任何的资质。
父亲这么一天抽着五十根烟,得了肝癌逝世了。作去名古屋市内的大学医院看望父亲时,父亲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那时他像是想对作说些什么,但已经做不到了。一个月后,他在医院的病床上停止了呼吸。父亲留给作的,是在自由之丘的单个房间的公寓、一笔作名义下的银行存款和这块豪雅手表(TAGHeuer)。
不,他还留下了别的东西,多崎作这个名字。
当作说出自己想去东京工业大学进行专业的学习时,父亲得知唯一的儿子对自己白手起家的房地产生意毫不感兴趣时,他显出了不小的失望。但是另一面,他也对作想要成为工程师的志向表示了大大的赞同。父亲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去东京上大学吧,我很愿意给你出你所需的钱的。不管是什么去学门技术在身,做些实质的事是很好的。这对世上是有用的。你就好好学习,建造你喜欢的车站吧。父亲好像很高兴自己选的“作”这个名字没有白费。他让父亲这么的高兴,或是说父亲这么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喜悦,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时刻表上的时间一样,开往松本的特急列车在九点准时离开了站台。做仍旧坐在长椅上,注视着到了最后,看着列车的灯光渐渐远离铁轨,一边加速一边消失在了夏夜之中。最后一班车开走之后,周围忽然便变得空荡荡了。城市本身的光亮看上去也似乎暗下去一度。就像戏剧结束后,照明暗下去了的舞台一样。他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下楼梯。
走出新宿车站,走进旁边的一家小饭店,坐在了柜台的桌上点了肉饼(meatloaf)和土豆色拉。而两样都剩了一半,并不是因为难吃,这家店是以meatloaf出名的,只是因为没有胃口,啤酒业和往常一样只喝了一半。
接着他乘电车回到了自己家中,冲了个澡,用肥皂仔细地洗净身体,冲去了身上的汗水。然后穿了橄榄绿olivegreen的浴袍(是以前女朋友送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边吹着夜晚的风边倾听着街道上混沌不清的噪音。已经临近十一点了,但是他还没有困意。
作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只想着死的那段日子。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只是凝神地注视着自己的内心深处,就有种心脏快要自然停止了的感觉。就像是通过透镜集中光束,纸便会燃烧起来一样,只要将自己的精神完全集中,关注在一个焦点上的话,心脏必定会受到致命伤。他从心底期待着这样的结局。但与他的心愿相悖,过了好几个月,心脏都没停止跳动。心脏并不是那么简单就会停掉的东西。
远处传来了直升飞机的声音。似乎是在往这边靠近,声音渐渐变得响了。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寻找着机影。给人一种感觉,像是使者带着重要的信息来到了。但最终仍没看到飞机,而螺旋桨的声响也远去了,向着西边消失了。只剩下了夜晚都市那混杂的噪声。
那时白所希望的,也许是五人小团体的解体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