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和女人,无疑发生了不同平常的事情。那种事完全不是明显地摆到了桌面上来的,而是凭着她不安分的嗅觉而感到的而猜出来的。在他们的脸上,在他们的微笑里,尤其是他们的眼神中有些什么说不出的、令人心醉的、美妙幸福的流露、一种精神上的欢愉传遍了全身,使得身体和眼光都神采飞扬。
不知为了什么,她为此怨恨他们。那些谈情说爱的人总使她生气。这种被热恋中人暗中挑起的愤恨,被她私下归之为轻蔑,她相信她能迅速可靠地凭她非凡的洞察力将他们识别出来。事实上也是如此,当社会还在怀疑他们的时候,她就嗅出乃至揭露了他们的勾勾搭搭。
当她想到这些,想到这种温情的闹剧会将另一个人的每日生活、观点、语言思想以及我们为之心神颠倒的这位密友的任何作为——我所不知的——加到自己身上时,她就判定这是她办不到的事。然而又有多少次,她对什么都腻烦,幻想过难以告人的欲望,为这类纠缠不清的思变愿望乃至未知愿望所苦;这种未知愿望也可能仅仅是一种无止境的感情追求的躁动而已。她曾抱着源自她傲气的一件秘密羞惭,祝愿碰到一个男人,将她投入这种使全身心颠倒的极端兴奋之中,哪伯只是一段时间,几个月也好;因为在感情激越的那些阶段,生命会对纵情狂热产生一种奇特的爱好。
她不仅企盼这种邂逅,而且她也多少追求过这种邂逅,但仅浅尝而已,采取的是任何事物也长久不了的疲疲沓沓的行动。
所有在开端时曾使她感到冲动的、那些被视为出众的男人,都曾使她赞叹了几个星期,又总是由于不可救药的失望造成了她心头热情的再度死灭。她对他们的才智、气质、性格、体贴和品格期待太高,从她和他们每个人的交往中,她总是得出一个结论:卓越人物的缺点常比他们的优点更为突出。才华是一种特殊天赋,一种有别于清晰的视觉和健全的胃口的天赋,一种只在工作室里才有用的天赋,一种孤家寡人的天赋;与个人的吸引力无关,后者才使得相互关系真诚动人。
可是自从她遇到了玛里奥以来,不同的东西使她和他联在了一起。虽然她喜欢他,但她爱他吗?他无权势、无名气,他用感情、温柔、智慧,所有他个人真实朴素的吸引力征服了她。他征服了她,因为她对他日思暮想;她随时希望他在身边,在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可爱,更动心,更不可少。这是爱情吗?
在她的心里,一点也没有感到人们常说的火焰熊熊,可是,她第一次对此感到一种真挚的愿望,希望这个男人不仅是自己的一个富有魅力的朋友。她爱他吗?为了爱,那个人是不是要显得充满了特殊的魅力,在她投向那些候选人的内心感情光环之中,与众不同,而且超出所有的人?或者是只要他使你十分喜爱,喜爱到使你“一日不可无此君”就够了?
照后面这种情况,她是在爱他,至少,她很接近于爱他。经过对这些日子聚精会神的深思熟虑以后,她最后自己解答说:“是的,我爱他,但是我缺少冲动,这是我天性的缺点。”
说到冲动,在看到他从阿弗朗什公园的平野上朝她走来时她也曾感到过。这是她第一次感到的。我们具有某种难言的感觉,它逼迫我们,它把我们推向某个人的怀抱倚在他身旁行走;在太阳落山时刻,眺望圣-米歇山的暗影时,她看到他在自己身旁热情如炽,曾使她大为欢乐,像处于传奇中的幻境。难道爱情本身不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传奇?对它,有些人本能地相信了;另有一些人,会不会通过思索,最终也对它归皈?她是不是也将归皈呢?她曾隐约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愿望,想把头倚到这个男人的肩上,想更靠近他一些,追求那种永远不能达到的“亲密无间”,想献给他自己终生保存的内心秘密——徒然无益的奉献。
是的,她曾经对他热情澎湃,而且此时此刻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