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治谣言,从一个舞会到一场婚事,从《两个世界》杂志的一篇文章到新近开幕的赛马。他吃得很多,喝得厉害,对这些话无动于衷,他思想纯正健康,轻易不受干扰,好酒也难于激动他。
大家回到客厅里后,拉马特还不曾满足他对雕塑家的期待,将他拉到一个玻璃橱旁边,想指给他看一件无价之宝:一叶银制墨水瓶,一件经定级评价的彭弗尼托-谢里尼①雕镂的文物制品。
①Beoi(1500-1571)意大利著名雕塑家及金银工艺师。
这可使雕塑家陶醉忘形了。他凝视着这件作品就像在端详情妇的脸;在激动的心情里,对谢里尼的作品他说了一些像“出自鬼斧神工”之类的绝妙好辞;后来感到大家都在听,他就无话不谈,于是坐到一张大围椅里,不断玩赏人家给他拿来的精巧摆设,他逐个解说他对所知道的一切艺术珍品的印象,将他的感受赤裸裸地说出来,使得大家对形态美是如何通过视觉而进入他的心灵,如何使他极端陶醉的情况历历在目。他十年来走遍了全世界,眼中所注意的只有经天才之手雕刻过的大理石,石、木、青铜作品,或者金、银、铜、象牙之类的材料在金银师傅仙指下变化而成的杰作。
他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是在塑造,通过准确的遣词得到了令人意外的浮雕感和精妙的高低造型。
那些男人围着他,站着听,听得津津有味,而那两位女人则围着火坐着,像是有点儿困了,在低声谈话,时或对人们会于事物的简单轮廓这样有兴趣而感到困惑。
普雷多莱不说了时,拉马特又赞赏又高兴,拉住他的手,用由于同好而激动的亲密声音对他说:
“说真的,我真想吻吻您,您是唯一的艺术家,当今最伟大的男子汉,唯一对他的作品真正热爱的人,您从中找到了乐趣,终生为之乐此不疲。您将永恒的艺术塑进了最纯净、最朴实、最高尚并且最难达到的境界。您用一根线的曲度创造了美,您不为别的事烦心。我为您的健康干杯。”
接着谈话重新变得一般化了,但变得无精打采了,被适才在这间摆满珍品的漂亮客厅里曾短促存在过的那些观念窒息了。
普雷多菜早早就走了,理由是他每天在日出时分就开始工作。
当他走了以后,兴奋的拉马特问德-比尔娜夫人说:
“那么,您觉得他怎样?”
她犹犹豫豫地用一种不高兴而且兴趣不大的神气说:
“还算有趣,可是烦人。”
家微微一笑,于是想:“老天爷,他没有赞赏您的打扮,而且您是您这些摆设里唯一没有引起他注视的。”接着,说过几句应酬话以后,他走到德-马尔唐郡主身边坐下,给她献献殷勤。德-伯恩豪斯走近了房子女主人,拿过一张矮脚凳坐下,像拜倒在她的脚前。玛里奥、马西瓦、麻尔特里和德-帕拉东先生还继续在议论那位雕刻家,他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强烈印象。德-麻尔特里先生把他和古代大师相比,这些大师的一生都由于对表达“美神”的专一和永不满足的热诚而变得光彩辉煌;于是他用一些繁琐、精确而令人厌烦的话对此大加发挥。
马西瓦懒得听这种与他的本行毫不相干的艺术议论,朝德-马尔唐郡主走过去,坐到德-拉马特身边,这一位很快就把位置让给他走过去参加到男人们那一堆里。
“我们走吗?”他对玛里奥说。
“好的,很高兴。”
这位家喜欢晚上陪着客人一边沿着人行道走,一边聊天。他声音又短又尖锐刺耳,像是会钩住了房墙往上爬。他感到,这种良夜密谈,能使人头脑清新,口齿流利,才智横溢,出语惊人。这时与其说他在谈天不如说他在独白。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为自己赢得使他足以自满的尊敬,而两腿和腑脏的轻度疲劳则为他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