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是宽舒地生活,如同古代的豪杰一般地生活。我们是今日的豪杰,是真正的、无双的豪杰们!看呀,看看这个镇罢,看看这个可怜的镇罢。我呢,我将要把它造成一个城市,一个雪白漂亮的城市。满是住满旅客的大旅馆,其中有引降机,有服务生,有种种车子,一群富人由一群穷人伺候着;而这一切之所以可能,正因为某一个晚上我高兴去和右边的庐雅作战,和左边的沙兑尔奇雍作战,和我们后边的它尔山,蒲尔布勒,沙多纳夫以及圣内克兑那些地方作战,和我们对面的维希作战②!并且我将来一定是成功的,因为我掌握了方法,唯一的方法。这一点,我陡然一下看清楚了,如同一个将领看见敌方的弱点一样。其次,在我们的职业里面,必须知道怎样去领导各种人,怎样去笼络他们和制服他们。老天,如果能够做这些事情的话,生活真是有趣味的。我现在有三年的快乐功夫去筹划我这个城市。并且,请您瞧瞧这种好运气罢:我在吃晚饭的时候遇见了那个工程师,他说了好些值得称赞的事情,好些值得称赞的事情,亲爱的。他的看法真明朗得像是白天一样,由于他的指点,我简直不必收买那个旧有的浴室就可以把它打垮。”
②这句里面列举的卢雅至维希等七个地方,都是在当时已经出名的温泉城
他重新提步前进了,他们从从容容爬上了左边那条通到沙兑尔奇雍的大路。
共忒朗往往肯定:“我在妹夫身边经过的时候,很清楚地听见他脑袋里的声音响得和蒙特卡洛的各处赌馆厅子里的一样,那全是金币的摇动,随注转移,刮进刮出,时输时赢,响个不住。”
真的,昂台尔马使人感觉到他是一部奇异的供人使用的活机器,专为计算银钱、研究银钱、心中处理银钱而造的有生命的机器。他并且炫耀自己特别干材,自称对于任何物件能够望一眼就估得出精确的价值。所以,旁人看见他随时随地都拿着一个物件反复审查并且高声说:“这值得多少。”他的妻子和他的内兄被这种奇癖弄得开心,故意用捉弄手段教他上当,拿好些古怪家具给他瞧,同时央求他估价;并且在他对着他们寻得来的种种类似假造的物件十分受窘的时候,兄妹俩都发痴似地笑起来。在巴黎的街上的店铺门前,共忒朗也往往强迫他去估计整个一座橱窗的价值,或者一匹拉车的破脚马的价值,或者一辆搬家大车连同装在车上的一切家具的价值。
某一天晚上他妹妹家里大宴宾客,他在筵席上催促昂台尔马,要他立即对他说出巴黎的那座埃及古华表约莫能够值多少钱;后来,等得昂台尔马对他说了一个数字之后,共忒朗又提出了巴黎的索尔斐里诺桥和星辰广场的凯旋门能够值多少钱的问题。最后他庄重地下着结论:“您将来不妨对于全世界的主要建筑物的价值评定,做一种很引人兴趣的工作。”
昂台尔马是从不生气的,并且用自信确有把握的高级人物的身分宽容并忒朗的戏谑。
某一天,共忒朗对他问过:“我呢,我值得多少?”昂台尔马拒绝了回答,后来他内兄在极力盘问之中又说过:“您想想,倘若我被强盗们绑了去做肉票,那么您可以给多少钱来赎我?”昂台尔马末了才回答:“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我可以开一张支票,亲爱的。”那时候,他的微笑真说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使得共忒朗有点受窘不再说下去了。
此外,昂台尔马欢喜精美的小摆饰,因为他有很精细的头脑,鉴赏得极其准确,用他那种施于商业交易上的猎犬嗅觉巧妙地收集了好些东西。
现在,他们走到一栋房子跟前了,那栋房子的外表正显示它的主人是个资产阶级。共忒朗要他停住脚步,向他说:“是这儿。”
房子的橡木大门上装着一个小铁锤,他们用它敲门,一个瘦瘦的女佣人来开门了。
银行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