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了。
现在说话的是波尔了,每句话从他嘴里出来,都使得她从头到脚起着寒噤。每一个没有被她明白意义的字,如同一枚敲着铜钟的锤子似地落到了她心上并且发出了声音。
忽然间,她几乎用很高的声音说:“我爱他……我爱他!”如同她证明了一件新颖的和惊人的东西,认为这东西救援了她,安慰了她,对着她的自觉心承认了她是无罪的。一种毅力陡然鼓舞了她;她的策略在一秒钟之间就决定了。于是重新着手来梳头,一面低声慢慢地说:“我现在有一个情夫,事情不过如此。我现在有一个情夫。”于是为了稳定自己,为了使自己从一般烦恼之中冲出来,她忽然抱着一阵火热的确信态度决定去颠狂地爱他,去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幸福给他,去为他牺牲一切,这正是世上那些抱着已经屈服却又顾虑多端者的狂热人生观,认为自身由于尽忠和诚实可以化为纯洁的。
她在那道隔开了她和他的墙的这一面向他送了许多次的吻了。这是定局了,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献给了他,如同献身于上帝一样。孩子,那个已经知道乖巧媚人不过仍旧羞怯仍旧发抖的孩子,刚刚突然一下在她心上死亡;妇人,那个准备热恋的妇人出世了,她原是有决心的、坚忍的,不过直到现在才由那种潜伏在自己的蔚蓝眼睛里边的毅力露出了本性来——那双蔚蓝眼睛一直替她那个金黄头发的小巧脸蛋儿显出一种勇敢的和几乎自豪的神气。
她听见有人开门了,没有转过去望,却猜着那是她的丈夫,这仿佛是一种新的感觉力,几乎像本能一样,也刚刚在她心上开了花。
他问:
“你可是马上就停当?我们等会儿就到风瘫了的人沐浴的地方去,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好了些。”
她宁静地回答:
“成,亲爱的韦勒,只须五分钟。”
但是共忒朗回到客厅里叫着昂台尔马。
“你们可想得到,”他说,“我刚才在风景区里遇见何诺拉那个傻瓜,由于害怕其余的医生,他也拒绝来替你们诊察。他谈到了方式,尊敬,习惯……教人相信……他像是一个……简而言之,那也是一个和他那两个同业一样的宝贝。真的呀,他这么像一个猴子似的专门摹仿人家,以前我倒没有想到。”
侯爷仍旧是垂头丧气的。想到使用矿泉而没有医生,想到沐浴的时间若是比应有的多了五分钟,想到喝水的分量若是比应有的少了一杯,他真感到害怕,因为他相信大自然在使得矿泉流着的时候就顾虑到世上的病人,而一切治疗上的情势推移以及应有的时间和分量,都是由大自然的一种定律正确地规定的,不过大自然的一切不可测度的秘密,只有那些如同通神而且博学的教士们一般的医生才认得清楚,那么没有医生岂不糟糕!
所以他叫唤起来了:
“这样一来,旁人是可以死在这儿的……可以因为无人理会死得像是一只狗,而这些老爷们没有哪一个肯动一下!”
接着一阵怒气侵入他身上了,那是一种出自健康受到了威胁者的自私的和爆发的怒气。
“他们有权这样做吗,既然这些坏蛋如同出卖调味物品的商人一样是请了专业执照的?旁人应当能够强迫他们来医治病人,如同强迫火车接受旅客一样。我就写信寄到各处报馆里去举发这件事。”
他激动地一来一往在客厅走着,后来转过来向着他儿子说:
“听我说,将来应当到卢雅或克来尔蒙去找一个来。我们不能这样待下去……”
共忒朗笑着回答:
“不过那两处的医生都认不清楚昂华尔的矿泉,它对于消化器官和循环器官的特别功用,和那两处的矿泉都不是一样的。并且,你不必多费心事,那边的那些人为了免得像是在同业的嘴里去枪草料,将来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