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兴,突然起了想说点儿惹气的粗鲁事情的念头。
公爵夫人说她是碰上了她的侄子,而缪塞基欧则是被艺术大臣找走了。贝尔坦想到这个自认为美男子的法朗达侯爵打算娶安耐特,他就是为她来的,还已经认定她将以他的床寝为归宿,禁不住反感恼火,好像有人忽视了他的权利,一项神秘而崇高的权利。
等到坐席的时候,被安排在年轻姑娘旁边的侯爵带着一副急于求爱的男人的殷勤派头,忙着侍候这位姑娘。
在画家看起来,他好奇的眼神既放肆又总在捉摸什么,他的微笑显得近乎温情也近乎知足,一种正式的却又亲密的殷勤派头。在他的言语之中已经露出了有什么事即将决定,好像要宣布即将占有捕获物。
公爵夫人和伯爵夫人像是保护并承认他这种求婚者的举止,而且彼此还交换同谋的眼色。
中饭一吃完,大家又回到展览会。在那些大厅里人群如此乱糟糟,简直没有方法插足。一阵阵的热气,旧衣裙在人身上散出的陈旧气味使里面的空气混浊倒胃。人们不再看那些画,却着脸和打扮,找那些出名的人。有时为了让那些抬着双折梯嚷着“小心,先生们,小心,太太们”的漆匠通过,厚厚的人群里再一阵拥挤,暂时让出一条道来。
过了五分钟,伯爵夫人和奥利维埃发现他们和大队分开了。他想去找别的人,可是她靠在他身上对他说:
“我们这样不挺好?让他们去吧,既然已经约好:如果我们弄丢散了,大家就在四点钟的时候到配菜桌前去碰头。”
“这也实在。”他说。
可是他已经满脑子只想到那位侯爵陪着安耐特,继续在她身旁说些故作风雅的调情话,一派自命不凡的滑头神气。
伯爵夫人念叨说:
“那么您永远爱我?”
他忧心忡忡说:
“真的,一定的。”
于是他目光越过簇簇人头上面,想设法找到法朗达的灰色帽子。
她感到他心不在焉,想把他引到她的思路上来,她接着说:
“您知道我多么欣赏您今年这幅作品。这是您的杰作。”
他微微一笑,一下子就忘记了那对年轻人,而只记起他今天早晨的忧虑。
“真的?您觉得?”
“是的?我最中意它。”
“它让我费了不少劲。”
她长期以来就很清楚,对一个艺术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断地亲切鼓励。于是用了一些温存的字眼,她将他又捧来劲了。受了哄,被鼓舞起来变得高兴了以后,他又开始说起话来,在这样一大堆嘈杂的动荡人群里,只看她,只听她的。
为了感谢她,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我想搂您,想得发狂。”
一阵热流穿过了她的全身,朝他抬起了她发亮的眼睛,她重复她的问题说:
“那么,您永远爱我吗?”
于是他用她想要的、而她方才一点没有能听到的音调说:
“是的,我爱您,我亲爱的安妮。”
“经常在晚上去看看我。”她说,“现在我女儿在,我不会经常出去。”
自从感到他这意外的感情复苏,她受到了一种剧烈的幸福冲击。自奥利维埃白发苍苍,爱情变得平缓了以来,她现在已经不太怕他会被别的女人勾搭上;但是非常怕他用结婚去逃避对孤独的恐惧。他这种恐惧由来已久,而且日益增长,使得他的心里产生了不现实的设想,希望能尽量的靠近她,免得在他空空的宅邸里冷冷清清地度过长夜。她没有法子老找他来,将他留下,于是给他想了好多分心的办法,让他到剧院去,将他拉到社交场里,宁愿知道他在女人堆里而不要他在家中发愁。
为答复他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