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上桌子,还在谈论昨晚的演出。这时管家的进来,抱着三大捧鲜花。
莫尔特曼夫人吃惊地说:
“我的天哪,这怎么回事?”
安耐特叫道:
“啊!这多好看!谁会送我们这些花呀?”
她的母亲说:
“很可能是奥利维埃。”
他走了后,她想着他。在她看来他显得太阴郁、太悲惨;她对他没有出路的不幸看得太清楚,感受到了这种痛苦极残酷的反冲。她太爱他,太深情,大彻底,在那些凄惨的预感下她的心都压碎了。
在这三束花里,人们真找到了画家的三张名片。在每张上面分别用铅笔写上了伯爵夫人、公爵夫人和安耐特的名字。
莫尔特曼夫人问道:
“他是不是病了,您的朋友贝尔坦?我昨晚上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于是纪叶罗阿夫人说:
“是的,他有点让我不放心,虽然他自己没有说。”
她的丈夫接着说:
“唉!他和我们一样,他老了。他这会儿老得不留情。此外我相信那些单身汉说倒就倒。他们衰败得比别人快。他,说真的,变了很多。”
伯爵夫人叹息说:
“唉!是的!”
法朗达突然停下和安耐特的悄悄话,说:
“今天早上的《费加罗报》上有一篇东西会叫他很不愉快。”
任何攻击、任何批评、所有对她的朋友的才华不利的讽喻都使伯爵夫人生气。
“嗨!”她说,“看重贝尔坦价值的人不会理会这些粗制滥造的粗话。”
纪叶罗阿吃惊地说;
“什么?瞧瞧,一篇会叫奥利维埃不愉快的东西,可是我没有看到。在第几版?”
侯爵告诉他说:
“在第一版版头,标题是《现代油画》。”
于是这位参议员不吃惊了:
“太好了。我没有去读它,因为是关于画的事。”
大家微笑了,全知道除了政治和农业之外,纪叶罗阿先生是对万事不关心的。
后来谈话转到别的主题上去了,一直谈到大伙儿进客厅喝咖啡。伯爵夫人没有听,很少答话,总是缠在关心奥利维埃会干什么的想头上。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吃的饭?他这会儿在哪里熬受那无法医治的心病?她现在揪心地懊悔让他走了,一点都没有留他。她猜测他现在是在马路上跑,凄凄惨惨,孤独一人,无所归宿,被痛苦逼得到处跑。
一直到公爵夫人和她的侄子走以前,伯爵夫人几乎都不说话,受着一种隐隐约约和迷信的害怕的鞭笞。后来她上了床,呆在黑暗里张着眼想念他!
等她听到房前门铃响时,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她一身发抖坐了起来,听着。在黑夜里第二次又有叮-叮-的声音响起来。
她从床上跳下来,使出全身力气揿响唤醒贴身女仆的电铃。而后一手举着蜡烛跑到了门厅里。
隔着门她问道:
“谁在那儿?”
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说:
“有封信。”
“有封信,谁来的?”
“从一个医生那儿。”
“哪个医生?”
“我不知道,这是关于一件事故的。”
她不再犹豫,打开了门。她对面是一个头戴油帽子的出租马车夫。他手里捏着一封信递给她。她读道:“特急——纪叶罗阿伯爵先生。”
字迹认不出来。
“进来,朋友,”她说,“请坐下等等我。”
在她丈夫门前她的心跳得这样厉害,她都喊不出声来。她用蜡烛台的座子敲木头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