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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一个还并不老的女人怎么能绝对孤身一人地守在这白雪堆成的坟墓里呢。她的丈夫被德国人俘虏去了。

    我不能不赞扬那个率先从罂粟花茎中提炼出吗啡的第一个人。人类真正的恩人。注射之后过了七分钟,疼痛便终止了。真有意思:疼痛就像一股狂浪似的涌动,没有任何间歇,弄得我真的喘不过气来了,就像是有人把那烧红的钢钎插进我的肚子里搅来搅去似的。注射之后大约过了四分钟,我便开始分辨这疼痛的波形。

    要是医生有机会以自己的身体来检验许多药品,那该有多好。他对那些药品的疗效就会有完全异样的了解。注射之后,便沉沉而甜美地睡去,——这可是最近这几个月以来的头一回哩,——没有去惦记我那个女人,那个欺骗了我的女人。

    二月十六日。

    今天,安娜-基里洛夫娜在接诊时探问了我的健康状况,她还说,这么长时间第一回看到我不是愁眉苦脸的——

    难道我总是愁眉苦脸的?——

    还很厉害哩,——她肯定地回答道,接着又补了一句:她真惊讶,我这人总是沉默寡言的——

    我就是这样的人。

    但这可是谎言。在我的家庭悲剧发生之前,我可是个十分乐观而愉快的人哩。

    黄昏早早地降临了。我孤身一人呆在寓所里。晚上,那疼痛又来劲了,但不剧烈,就像是昨日疼痛的余波,那痛点,就在胸骨后面的什么地方。我担心昨日那样的大发作卷土重来,便亲自往自个儿大腿上注射了十毫克。

    那疼痛几乎当即就中止了。好在安娜-基里洛夫娜还留下了这一小瓶。

    二月十八日

    注射四针也不可怕。

    二月二十五日。

    这位安娜-基里洛夫娜真是个怪人!就好像我并不是医生似的,还特地标明一又二分之一注射器的morph①。没错的。

    ①拉丁文:吗啡。

    三月一日。

    波利亚科夫医生,您可要当心-!

    无稽之谈。

    黄昏。

    我这可是已经有半个月一回也没再惦记过那个把我给骗了的女人了。她那阿姆涅丽丝独唱声部的旋律不再缠我了。我为此感到非常自豪。我——可是个男子汉。

    安娜-基成了我非正式的妻子啦。也不可能不这样。我们被国在这荒岛上。

    雪变样儿了,变得好像是更灰暗了一些。刺骨的严寒已然过去,可是暴风雪还时不时地骤然刮起……

    头一分钟:那是一种轻轻触摸脖颈的感觉。这种触摸,渐渐变成暖融融的,并且漫射延展开来。第二分钟里,心口下面陡然间有一股寒流涌过,紧随其后而来的,便是思绪异常明澈,工作能力的大爆发。所有不愉快的感觉全然中止而消逝。这是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得以发挥的极点与峰巅。倘若我这人不曾受到医学教育的损害,那我一准就要说,一个人是只有在注射吗啡之后方能正常地工作的。真的,要是小小的神经痛就能把一个人从马鞍上给打下来,那么这人又还有什么作为呢!

    安娜-基害怕了。我说,我这人自幼以来就是以具有极强的意志力而出众的,我这是在安慰她。

    三月二日。

    有传闻,说的是发生了什么一个特大事件。仿佛就是尼古拉二世被推翻了。

    我早早地就躺下就寝了。九点左右,我也睡得很甜。

    三月十日。

    那边正在闹革命。白天变长了些,而黄昏则仿佛是淡淡地披上了一层浅蓝色。

    拂晓时分我还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这可是双重梦。

    况且,其中的那个主梦,我倒想说成是玲珑透剔的。它是透明的哩。

    那是这样的,——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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