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但很少埋怨妻子。和过去一样,他仍然是不个不坏的主人,但不愿意再学什么新东西了。现在,只有比阿特丽斯能抓紧一切机会,学到有用的知识,经常给他出主意,有分寸地提醒他改善农场经营——这本来是他有意要做,但又常常忘掉的事情。近年来,他午饭后喝酒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晚上常常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当然,他还从来没有酩酊大醉过,他虽然贪吃,但怕大腹便便,所以还是保持经常活动,他的动作不如过去那样敏捷,脸部的线条也开始变粗了。顶替玛尔塔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她们保持的时间都不长,于是也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有时比阿特丽斯觉得,她自己也过早地变成了一位悠闲自在的贵妇人。她常感到自己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其实不过三十二岁。但这并不使她难过,因为她的青春和她的一切痛苦都一去不复返了,她为此反倒感到高兴。她承认了现实世界,适应了它,既不用马刺,又不用皮鞭,就治理了自己这个小王国。她不常骂佣人和惩罚孩子,即使惩罚,也总是很轻的,很少碰到不听话的情况。
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平稳,使人觉得平淡无奇。比阿特丽斯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让全体大人和孩子尊重她每天闭门单独度过的那两个小时,。不幸的是,她自己并没有抓紧时间。对她当姑娘时很喜爱的那些古典作家,她失去了兴趣,崦法国哲学恐怕更枯燥无味。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只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分散了她对包比的思念。
她生气的时候,包比是巴顿人中唯一能真正体谅她的人。她对他的要求也过分严格。她认为这是不公平的。不应该有任何差异,不应该陷入某种极端。如果板球就在包比的头边飞过,她也没有理由更害怕,就应当象球从迪克的头边飞过一样,如果包比无礼或淘气,这丝毫也不比哈里或格拉迪斯通常那种孩子般的任性更可怕。所有的孩子有时都淘气和任性。这样的小毛病,应该改正,但也不必过于重视。但是,看到包比的嘴——和她父亲的嘴一模一样——失去优美的线条,那怕是一瞬间变得象亨利的嘴,她也感到痛苦。
格拉迪斯满七岁了,她的教母已经连续两次没有来看她,每次都表示歉意,说是身体不好。因为她常犯黄疸病和痛风,比阿特丽斯一开始没有重视这个问题。近来,老夫人开始回避外人,深居简出,甚至不常去教堂。她的缺席并滑使任何人感到奇怪。有一天,比阿特丽斯听说,伯爵夫人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起床了,便吃了一惊。她马上给城堡去信,打听是否属实。她收到几行用哆哆嗦嗦的手写回信:
“是的,我病了。您有空就来看看我,但不要带格拉迪斯,快来吧。”
她立刻就去了。小蒙克顿夫人接待了她。她显得很疲倦眼睛也肿了。
“您来了,我很高兴。我早就想派人去请您,但是妈妈不愿意打搅您。”
“她是病得很重吗?我一点也没听说,否则我早就来看她了。”
“大夫认为,她还能活两三个星期,不会再多。已经给她放水了,但也不管用,顶多只能解除她的痛苦。”
比阿特丽斯刚一迈进卧室,就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痛苦。老夫人象一头怪物一样躺在床上,水肿使她的身体变了形。脸好象是在恶梦中见到过的那种可怕的假面具。她为了迎接客人而强作微笑,这一来,面容就变得更加可怜。
“请进,”响起了陌生而嘶哑的声音。“见到您,我很高兴。请坐,把帽子脱下来。”
比阿特丽斯把视线移开。她心中那根不必要的、多余的、里维斯家遗传下来的神经,疼痛难忍。这神经犹如绷紧的琴弦,稍有痛苦,就有所反应。
蒙克顿夫人笑了。
“不要紧。我快要死了。我的傻儿媳妇告诉您了吗?如果她稍微开一点窃,就会高兴的。在这一切终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