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于老年人的健忘,它却认为自己是盛夏,而那朝向您窗前的山坡可能应该已是隆冬季节了。因此,请保重身体,别伤风感冒。这里花园里正盛开着玫瑰。这里的一切都沐浴在绚丽的阳光之中,充满着生活的欢乐。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整天无事事,闲扯乱谈,吃饭和睡觉,养得又胖又结实,恐怕见面时您都认不出来了。列尼满面桃花,可以和玫瑰比美,看到他,您定会满心高兴。
今天,我们象英国旅行家似的在高山十字路口搞了一次野餐会。从这里能饱览绝妙的风光。列尼被这景色陶醉了。他躺在草地上,脑袋埋在熏衣草丛里,草帽一直盖到鼻子上。一觉醒来,他硬说听到了百灵鸟的歌唱。我坐在路口一块高高的岩石上。在大道上空出现了唯一的云朵,它给我们的幸福罩上一层阴影——这是一个老妇和拖着葱车的小毛驴扬起的蒙蒙尘云(我知道,在这神圣的节日里,这辆小车本该载满玉液美酒和上等佳肴,至少也该装满葡萄和仙桃;但我是个正直的人,那确实只是葱)。现在,尘云已开始消散,我再次看到在我背后是整个法兰西,在我面前是整个意大利,右边是地中海,左边是阿尔卑斯山,头顶上是蓝宝石般的苍穹。这五者全部都紧紧相连,它们是那样恬静,离我又是那样近,只要我一伸手就能任意挑选一个,拿来作为礼物寄给您。但纵然邮政当局不来发难(又是形式主义,官僚机构都该诅咒)。可能它们的美色在路上也会消失殆尽。当它们到达您身边的时候,将只是一个庞大的、严酷的和令人可怕的东西了。好吧,现在让我只给您寄一支野罗斯马林花留作纪念吧。
总之,我还是抱怨那个老妇。她带着她那头毛驴偏偏在我编讲这童话的当儿出现了,结果把一切都给破坏了。您有时也给自己编故事吗?也许您早成个大姑娘了?我编的这个童话故事,正象毕诺乔-戈乔里的水彩壁画:个子小小的国王骑马走在山上,把自己打扮成自命不凡的君主,穿戴十分堂皇。头上戴着一顶用纯金制成的齿形王冠,闪闪发光。这一点,我得敬佩古代的大师——他们从不吝惜黄金,从不象当今的才子那样,用金黄油色冒充黄金和用明暗手法哄骗群众。对他们来说,国王就是国王,既然他需要黄金王冠,艺术家就用金箔给他雕一顶金冠,心安理得地给他戴上。而我的国王们比他更豪华,对纯金的王冠不屑一顾,他们的衣着镶着珍贵的宝石,骑着马向意大利簇拥而去。
瞧,列尼终于醒了。为烧篝火,他去搜集罗斯马林树枝去了。我该帮助他,不然的话,无论国王、葱头、还是那个老妇和她的小毛驴,都要在我们茶壶烧开之前赶到意大利去了。
这封信玛格丽特反复读了多遍,恨不得一口气背诵下来。范里斯在信上写的每句话,她都感到珍贵。信的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兴奋心情是如此离奇古怪,令人难以琢磨,同时又那样充满着令人神往的诗情画意,这使她产生一种奇异感情的魔力,甚至使她忘记了信里那句意外流露的话给她带来的苦恼:“我应该时刻提醒自己,您并不是我的妹妹。”
“我若能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看到那些头戴王冠和身穿华丽盛装的国王该多好啊!”当这两个朋友来到马泰尔列里接玛格丽特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地对范里斯说,“可惜我看到的也只是老太婆和葱头而已。”
“别那么悲观!”他泰然地回答:“无论葱头也好,老太婆也好,都有它们自己的优点。”
当他们回到巴黎以后,玛格丽特给列尼读了这段童话故事。他却一再证明他当时并无睡意,这又给她增添了许多快乐。
“我真是常常躺在熏衣草丛中,听着百灵鸟歌唱。可我为什么没有看到这些呢?对了,你还没有看过那个地方的水彩画稿吧?”
“是你画的?”
“是的,我给范里斯画了六幅画稿。画稿都在他家里。在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