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嫁妆,那可真是一块令人垂涎的肥肉呀.这可是一个体面人的好福气呀."那二十万卢布诱人地在脑海里闪烁着,使他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在排解马车纠纷的时候没有趁机向马夫或前导马御手探听一下车上的女眷是谁家的.但是,索巴克维奇的村庄不久就展现在眼前,驱散了他的胡思乱想,使他开始考虑起他所关注的那件大事来.
他觉得这个村子很大.两片树林一片桦树林,一片松树林,颜色一深一浅,象两只翅膀伸展在村子的左右两侧.村子中央可以发现一座带阁楼的木造住宅,红色的房盖,深灰色或者说炉灰色的墙壁,如同我国军屯区和德国移民区所盖的那种房子.能看得出来,在建造这座房子的时候,建筑师曾同房主的喜好进行过不懈的斗争.建筑师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主张对称;房主呢却喜欢舒服,显然因此才把一边儿的窗户全砌死了,在这些窗户所在的地方只开了一个小窗,那大概为的是照亮暗淡的贮藏室.正面三角门饰虽经建筑师力争,但终究未能筑在房子的正中间,因为主人吩咐把边上的一根圆柱撤掉,最后原来设计的四根圆柱便只剩了三根.院子是用特别粗的原木栅栏围起来的,极为坚韧.可见,这位地主对坚固性颇为关注.马厩.仓库.厨房也都是又重又粗的原木盖的,千秋万代不会倒塌.农民住的房舍建造得也很精致:墙壁的木头没有刨光,也没有雕花和其他装饰,但是活儿却做得牢固结实,无可指责.就连水井也是用一般只有建水磨或造船舶才用的那种结实的槲木构架的.总之,奇奇科夫所见到的一切都坚实牢靠.马车到大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窗口差不多同时探出两张脸来:一张是戴着包发帽的女人脸,又窄又长,象根黄瓜!另一张是男人脸,又圆又大,象俄国做巴拉莱卡琴用的那种葫芦,顺便说说,这种琴轻便,两根弦,二十来岁的机灵小伙子常常用它装装门面,对聚拢来听他拨弄琴弦的那些白胸脯白脖颈的姑娘们,挤眉弄眼,打打口哨.闲话少说.且说那两张脸张望了一下又同时缩了回去.一个仆人从门里走出,穿着灰色的短上衣,浅蓝色的立领.他把奇奇科夫领进穿堂,主人也从屋里迎了出来.他一看到客人,便简洁地说了一声"请!"就把他领进屋里去了.
奇奇科夫看了索巴克维奇一眼,觉得索巴克维奇这次极象一只中等个头儿的熊.而且他身上穿的燕尾服也是地地道道的熊皮色,衣袖长,裤腿长,两脚迈起步来歪歪斜斜的,时常踩到别人的脚上.脸色火红,象铜钱的颜色.大家明白,世界上有许多脸造物主并没有肯费许多工夫去精雕细琢过;对这种脸,造物主没有肯用锉呀凿子呀之类的小工具,只是抡起斧子就砍:一斧子砍出个鼻子,另一斧子砍出两片嘴唇,再拿大钻钻出两只眼,没有再仔细推敲,说了声"活!"就打发他到这个世界上来了.索巴克维奇就是用这种方式造出来的一个最坚固的美妙的形象:他的上半身比下半身更有特点:脖颈丝毫不转动,因而他很少看谈话的对方,谈话时总是看着壁炉角儿或者房间门.他们穿过餐厅的时候,奇奇科夫又看了索巴克维奇一眼:是个熊!地地道道的熊!真是再巧不过了:连他的名字米哈伊尔.谢苗诺维奇都使人联想到熊.奇奇科夫知道他有踩人脚的习惯,所以落脚时便很小心,并且让他走在前边.主人好象自己也感觉到有这么一个缺点,所以马上问道:"我没有骚扰您吗?"奇奇科夫道了谢,说暂时还没有受到任何骚扰.
进了客厅,索巴克维奇指了一下圈椅,又简洁地说了声:"请!"奇奇科夫落座的时候,看了一眼墙和墙上的画儿.画上是一色的英雄好汉,都是些希腊将领的全身像:有穿着红军裤绿军服.鼻上戴着眼镜的马弗罗科尔达托,还有科洛科特罗尼.米阿乌利.卡纳里.这些英雄好汉都是大粗腿.大胡子,让人看了不禁要心惊胆颤.在这些希腊彪形大汉中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