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开口说,“上次我们三人碰头时,我们讨论了有关电力偷盗的某些问题。在某种程度上,那些问题牵涉到耶尔家族信托基金。我相信你还记得吧。”
耶尔法官先生点了点头。“记得,当然记得。”
“那一次你发表了几点声明。声明大意是,在那以前,你根本不知道还有偷电这种事。”
“别说了!”保罗·耶尔气得涨红了脸。“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腔调和态度,埃里克。我来这儿也不是让你讯问,我也许讲过,还是没有讲过……”
汉弗莱的声音尖刻地打断了他的抗辩。“不存在什么‘也许’的问题。你跟我们说的话很精确、毫不含糊。而且,还重复过多次哩。我记得是这样的。尼姆记得也是这样的。”
尼姆看得很明白,保罗·耶尔正在飞快地开动脑筋。老家伙严厉地说:“不论记得什么,决不能推断出……”
“尼姆,”董事长命令道,“把我们卷宗里的材料拿给耶尔先生看看。”
尼姆打开文件夹,把一小叠信件和附件推到桌子对面,日期最早的写在最高法院信笺上的那封信放在这叠信件的最上面。
保罗·耶尔拿起这封信,扫了一眼,连忙丢了下来。他顾不得去看其它信件了。他那张原来涨得通红的脸,现在变成了猪肝色。
后来,在自己脑子里重演这个场面时,尼姆猜想,虽然耶尔预料到会揭露一些对他不利的事情,但万万没有想到别人会把自己写的旧信放在他的面前。要是尼姆猜得对,那就可以解释老家伙为什么那样惊惶失措。
他用舌头舐了舐嘴唇。他似乎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他退居守势,尴尬地说:“有时候,尤其在华盛顿……发生那么多事情……文件堆积如山,还有没完没了的信件……一个人往往忘记……”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很显然,对耶尔法官先生本人以及在场的其他两个人说来,这几句话完全是假的,根本没有说服力。
“把刚才说的去掉,”他突然说,同时站起身来。他把椅子往后一推,离开了桌子,眼光避开尼姆和汉弗莱。他恳求说,“请给我点时间想一想。”
老头儿在董事长的阔幅地毯上踱了片刻,然后又转过身来,不过仍站在原地不动。
“先生们,只有文件证据才能把事情搞得这样清楚,我是犯了欺骗罪而且——不容置疑,罪有应得地——被抓住了。”保罗·耶尔的说话声比平常低得多,在接着往下讲时,他的脸部显现出痛苦的神色。“我决不借解释或者遁辞来文饰我的过错,既不诉说我在上次交谈时所怀的极大的焦虑,也不表白我是出于本能急于维护自己的声誉。”
尼姆想,尽管如此,你纵然口头上说不那样做,但还是两者都做了。
“可是,”耶尔继续说,“我对你们俩发誓,我既没有参与耶尔家族信托基金的偷电话动,第一次在这里讨论前我对此事也一无所知。”
尼姆记得,埃里克·汉弗莱以往一向轻信保罗·耶尔的话,此时却缄默不语。也许董事长跟尼姆想法一样,一个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而说一次谎,也会为了同样的目的而再次说谎。
尼姆很自然又想起了哈里·伦敦曾经提出的那个问题:“究竟这位尊敬的保罗大人还干过多少次同样的勾当而每次都逍遥法外呢?”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老家伙的眼神里流露出更加深沉的痛苦。
“尼姆,”埃里克·汉弗莱轻声地说,“我看你没有必要再留在这儿。”
尼姆如释重负。他们俩望着他把桌子上的信件收拢来,重新装入卷宗。尼姆一声不吭,腋下夹着卷宗,走了出去。
他哪里知道,这是他同耶尔法官先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那天董事长办公室里,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