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舱。他稍微停了一下,他的眼睛和头脑在估量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一瞬间,他内心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嘲弄人、又叫人害怕的声音:你猜对了,事实正是这样。
机长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汗水顺着制服的领子流下来。他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按着他身旁舱壁上的对讲机。医生两三下就跑到他面前,从椅背后托着他的腋窝把他架起来。邓牙关紧咬,还在恶狠狠地默默咒骂着什么。
“别紧张,”贝尔德说。“我们最好让你离开这里。”
“我,我……照你的话……做了……”邓大口喘着气说道。他两眼紧闭,痛苦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可太……太晚了……给我吃点什么药,医……医生……快给我吃……吃点什……什么药……我得坚持住……得使它着……着陆……它现在用的是自动驾驶……可得由我……我把它降下去……得报告控制塔……得报告……”他的嘴蠕动着,拚足全力还想说,可他两眼往上一翻,倒下了。
“快,本森小姐,”贝尔德叫道。“快帮我把他移开。”
他们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把邓那笨重的身子拉出驾驶员的座位,让他躺在副机长的身旁。贝尔德赶紧拿出听诊器检查。也不过几秒钟工夫,珍妮特就拿来了几件上衣和一条毯子,等医生一检查完,她就给机长做了一个枕头,再用毯子把他裹起来。她站起身,战栗着。
“您能做到他所要求您的吗?医生,您能使他醒来,把飞机降落吗?”
贝尔德把听诊器塞回口袋。他看了一眼一排又一排的仪表、开关,看了一眼依然还在自动晃动着的操纵杆。在仪表的暗淡灯光下,他看上去似乎一下子老多了,似乎疲惫不堪,再也支持不住了。
“你是机组的一个成员,本森小姐,所以我就直说了。”他的口气是那么严厉,她吓了一跳。“你能正视一些严酷的事实吗?”
“我,我想行的吧。”她不由自主地有些畏缩。
“那就好。除非我使所有这些人都很快送往医院——非常快——否则我无法担保他们的性命。”
“可是……”
“他们需要打强心针,由于休克,需要静脉滴注。机长也得如此,他已撑了好长时间了。”
“他病得很厉害吗?”
“很快就将性命交关了——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医生,我们怎么办?”珍妮特问道,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让我问你个问题。机上有多少个旅客?”
“五十六。”
“你供应了多少客鱼?”
珍妮特尽力回想着。“大约十五份,吃肉的人多些,有的因为太晚了,根本就没吃。”
“明白了。”
贝尔德凝视着她。当他重又开口时,他的话音很刺耳,象是跟人吵架一般。
“本森小姐,你有没有听到过千载难逢这句话?”
珍妮特尽力想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千载难逢?啊,我想听到过吧。我不懂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告诉你,”贝尔德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总共五十六个人里面,我们得以生存的唯一机会是系于在这机上有这么一个人,此人不仅有本事使这架飞机着陆,而且今晚吃饭时,他没有吃鱼。”
他们两人站在那儿,面面相觑,这几句话回荡在他们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