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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叫来,一开导就行了。”汪霞递给周大拿一张写有出租、放债人家的名单。在周大拿走出以后,汪霞带领两个队员也走了出去。
放债、出租的人家,都被周大拿叫了一个人来。周大拿将名单交回魏强说:“请查对一下,按名单一个没拉,都叫来了。”也就在他报功显能的时候,汪霞领了一大群比地主、债主多十几倍的佃户、债户来。周大拿的三间上房虽说不小,让来人挤挤插插一站,闹个满上满。人们虽然花插着同聚一堂,从衣着到神情上看,贫富立刻分出来:有的穿得破上破,补丁垒补丁,喜笑颜开有说有笑,保准不是佃户也是债户;有的棉衣厚敦敦,干干净净,哭丧脸子低下头,不是地主也是吃利钱的放债户。
魏强捅捅他身旁的周大拿,和他咬咬耳朵。周大拿跳上炕,像心甘情愿的样子:“乡亲们,老少爷们。在咱村人都称我是首户,首户干什么也不能走在后面。抗日政府为了把鬼子早日打出去,让胜利早日到来,要发展生产。生产必得人干。要是咱有钱的不为穷苦点的人们想,他们自然不好好生产,所以就颁发了减租减息法令,这个我从心眼里拥护,要减就先从我这来。谁是我的佃户,谁是我的债户都到我这来,我是按规定减下去。”他这么一说,别的地主、债主虽说心里不愿意,觉得有八路军在,周大拿都领头减了,自己也找佃户、债户修改租佃规程,按政府法令制订了新的契约。
没过两个钟头,人们都在新的字据上签了字,画了押,按了指纹。范村的减租减息工作,就在忙忙绿碌的不长时间里结束了。
在人们要分散离开时,魏强跳到炕上叮咛:“减租减息工作做了,过了年,都好好盘算下生产。还有,”他低头瞅瞅周大拿,两眼平视着穿长袍、戴皮帽的人们,提醒他们说道:“减租减息我们做了,可不能转回头来变了卦。要是明减暗不减,或是打折扣地减,都叫作违犯政府法令,政府查觉了,要按法律制裁的!”
魏强的话,像把利剑戳中周大拿的心。他的脸色一红一白,汗水止不住地朝外津。他脑袋不抬,眼皮不睁,支支吾吾地说:“不敢不敢!谁敢拿国家的法律当儿戏?”
人们都散尽,魏强他们也离开周大拿的房舍,走出范村。他们拐了很多弯,绕了不少路,又毫无声息地钻进了一个村。常在村边放哨、侦察的郭小秃,越看房舍、树木、街道……越认准它就是刚离开的范村。他心里正疑惑正画问号时,魏强偏又在这个村庄选个僻静的人家,静悄悄地住下了。
果然,在魏强他们离开周大拿家第二天,周大拿立刻变了卦。他像秋天的野兔子——又撒起欢儿来。他扬言吹风:“别看昨夜我领头减,今天我还领头免!”他把他的佃户、债户找了来,威风凛凛地冲他们说:“昨天黑夜,我是半路出家,挤兑得不得不应着作。什么减租减息?都是胡扯蛋。我的地,我的钱,我愿意要多少租,行多少利,那是我自己的事,别人管不着!嫌租高利大,可以不种、不使,要种地,要使钱,就得按照我家的老规章办事……”真的大旗一动,喽罗跟行,范村的地主、债主也都仿照周大拿的帖子做起来。胆大的,干脆撕毁昨夜新立的契约;胆小的,背地里商量打起折扣来。魏强嘱咐他们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政府的法令都扔在脖子后。在范村已完成的减租减息工作,又被他们三下五除二地破坏了。
破坏减租减息以前,周大拿也想到过抗日政府的法令和魏强叮嘱的话。但是,他总觉得武工队闹得天凶,也不会常到老虎嘴边上转。范村在保定脚下,武工队即便来也是百年不遇的事。另外,他也作了事败就朝城里搬的打算。哪知道,就在他事情办完,点上灯,心满意足地正要喝四两痛快酒的时候,三条黑影蹿进他的住房,气势汹汹地立在他的面前。“周先生,我们又来了!”魏强面孔严肃得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