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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四
第三十七章
“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的,大概把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不要冤枉人,我今天正想打电话给你,你的电话就来了。”
“那么巧啊?我不信。”
“我啥辰光给你说过假话?”徐义德好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忽然受了委屈,脸上显出有苦无处诉说的神情。他说,“你不知道吗?我家里不能打电话,厂里不能打电话,有时在这里也不能打电话,要在外边借电话打,从汽车里跳下来也不方便。”
“这里为啥不能打?”江菊霞指着沪江纱厂总管理处总经理写字台上的电话说,“只是你一个人,又是直线电话,怕啥?
就是在厂里在家里打也没关系。”
“当然没有关系。我这个总经理室客人经常不断,家里厂里又闹的很,找个清静地方打,谈起来不是更亲切吗?”
“你总有歪道理,怎么也讲不过你。”
“这怎么是歪道理呢?”
“不打电话,为啥最近也不上我家里来呢?”
“我有空,你有时不在家;你在家,我有时又没空。上你那里去,时间短了,你又得说我啦:‘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要走了,真是上海滩的要人啊!’是啵?”徐义德学江菊霞娇滴滴的腔调说。
“我多么想你,夜里做梦也梦见你。”她妩媚地嫣然一笑。
“现在不是又见到了吗?”
“这是啥地方?”她环顾一下总经理办公室的陈设:一张写字台,一套沙发,墙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的山水画,靠门那儿有个衣帽架,别的啥也没有,显得空旷而又单调,只是讨论生活计划的地方,而不是谈情说爱的处所。她说,“我也不是沪江纱厂的职员,到这里来给总经理报告工作。”
“我这里啥都可以谈。”徐义德想到一会梅佐贤要来,不能再扯谈了。他说,“这两天棉纺业联营计划进行的怎么样?”“这是慕韩兄的空想。棉纺业全业联营,主意倒是好主意,就是这想法太天真了。上海棉纺业那么多的厂,又有潘信诚那样的巨头,谁有本事能统一起来?他想的真美妙,成立棉纺业增产节约委员会,不言而喻,这个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当然是马慕韩。他梦想一个人独吞整个棉纺业合营的功劳。棉纺业的巨头谁也不是二岁娃娃,肯听他调度?你说的对,中小户虽多,但是好办,问题就在巨头身上。只要有一个大户不赞成,联营的事就别想成功!”
“你看潘信诚的态度怎么样?”
“那天他在民建讲的话已经看出苗头,冯永祥不识相,给马慕韩到处奔走,又找了潘信诚一趟,正面提出联营的事。你猜潘信诚怎么说?他不正面回答,只问同业有多少家赞成?多少家反对?要马慕韩把所有同业都谈妥了,再去找他最后商量。”
“这么说,有点眉目吗?”
“八字没有一撇——早着哩!潘家不表示态度,其他同业一定观望。潘信诚的行动就是我们棉纺业寒暑表。凡是他赞成的事,同业认为没有一个错,都跟着走。”
“这一点,我也有体会。”
“潘信诚不赞成的事,同业也不会举手,只有像马慕韩这样的人,自搞一套,根本不把潘信诚放在眼里。马慕韩要是决心做啥,谁也阻挡不了。这回联营,要集体行动,潘信诚再三不表示态度,其实也就是表了态度:不赞成。马慕韩就无可奈何了。”
“我也看出来潘信诚对联营没兴趣,以他在工商界的声望,当个副市长副部长也没问题,用不着拿联营来抬高政治地位。”
“就是这个话,”她赞赏地说,“你的眼睛真尖,看到马慕韩的心眼里去了。”
“史步老大概也不会赞成?”
“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