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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区队长怎么精明能干,侦察员怎么骗鬼通神,战上们怎么英雄勇壮,同志门又怎么和蔼可亲。未后又替玉英设想:她年纪小,又是女同志,不为敌人注意,只要胆气大,一定能做个狐狐叫的小侦察员。一席话,更把玉英说得飞飞的,这样光辉灿烂的前程,谁能不着迷呀?玉英不断地踏着脚跟,恨不能催着小嘎子立刻就走才好。
可惜,小嘎子的伤还没有全好,不能马上走脱,真真急人,于是他俩一而同心协力着意养伤,一面每天照样躲进这荷花淀来,精心精意地规划着走法。头一件困难,当然是杨大伯杨大妈,几天来,一想到小嘎子养好了便要离开,他们尚且叹气不止;独生女儿也要走,怎么舍得呢?玉英也曾半开玩笑地试探过,得到的回答当然是摇头。这可怎么办?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偷着走好,既然要上战场,干大事,来个新奇惊险的开头,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可是,小嘎子才怪,主意本是他出的,玉英已经同意了,他却“哎呀”一声,思想又拐了弯儿:“就这么偷着一溜,不把两个老人给坑了吗?他们都那么大岁数了,跟我奶奶一样……”
“倒也是啊!”玉英也跟着反想过去,“我一走,做饭哪,抬水呀,抱柴禾啊,可就没有人给妈帮忙儿了,可就剩她一个人儿了……”两个人又发起愁来。
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小嘎子到底找着了三全其美的法子。这时,伤已经养好了,两个人都兴冲冲地做着准备工作。
一天,休养所的同志告诉说,地区队又转过来了,有事情可以到吞虎口去联系。这天晚上,小嘎子给玉英递了个眼神,两人便假装从外边跑来,一齐扑在杨大妈跟前,玉英说:“妈,刚才有人打莲子口捎了口信儿来,说我二妗子前儿添了个大胖小子,明儿满月,让妈务必吃包子去。”杨大妈听着这信儿太突然,正半信半疑,小嘎子从旁接口说:“对,我也听见啦!捎信的是后庄上卖鱼的,是不,玉英?”玉英连忙点头说就是后庄上的老三叔,还让他进来喝水呢,他没工夫,走了。这一下,可把个杨大妈喜欢得什么似的,娘家兄弟也是半辈子没有儿了,忽然添了个胖小子,怎能不去做满月呢?便连忙舀面蒸馒头,腾篮子,买干粉,宣忙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便叫他两个好好儿看家,让杨大伯摇起小船,坐上走了。蓬子口在淀水中心,离着二三十里,这一去,得一天才能回来。
他们一走,两个小家伙可着了忙。他们拿了花筐扁担,先把村头上半垛滑秸捣回家来,堆在半当院,省得以后杨大妈跑远腿抱柴禾了。随后就动手做饭:小嘎子添水刷锅,玉英拿盆和面,劈劈啪啪,贴了一锅圈饼子,再蒸上一蓖子窝头,呼通通烧了足有两点钟,饼子窝头拾了冒尖儿一篮子,足够老两口子吃半月的了。最后是抬水,两个人连抬带挑,先把大缸灌个沛流满,又灌平了三个小罐两大盆,实在找不到空家什了,便又倒了撇沼撇溜一大锅。做完这一切,再从头点着数儿想:吃的、喝的、烧的,全安排下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没有了。玉英便掏出他俩预先画好的画儿来,压在迎门桌上的蜡扦底下。
这是一张仿佛年画似的画儿。上面画着一间小屋,小屋里通出一条大路,大路上走着两个胖娃娃:一个留着锅圈头,一个梳着俩?髻(zhuā-jì),正迈开大步,朝远处一溜儿军队跑去。那军队都扛着枪,一顺儿迈着同一条腿,开着正步,英武地走着,排头还打着一面小红旗,旗上画着一个五角星-这就是他们留给大伯大妈的信,是指明他俩的去向的。
一切都妥帖了,小嘎子便从顶棚上取下文书匣子,拿出那两把。“张嘴灯”,说声“走吧!”便倒扣了门,携了玉英的手,一溜烟直奔吞虎口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