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 我所了解的康生
,她对医院情况很熟悉。参观中,她把我们带到一间十分宽敞、豁亮的大厅,里面用布帘隔成几间,其中的一间摆着一个大槽,槽内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具男尸,年约30余岁。临时任解说员的护士长说:“这是医学解剖用的。原来有三具,已解剖用完一具,另一具只剩下半边,唯这具完整,还未作用”。他又接着说:“他们都是反革命分子,是由康生批准处理的。他们的姓名、来历,我们一概不知道。”我们听了颇觉诧异,便问:“他们被送来时是活人?”回答:“当然。以医病的名义送来,然后处理的”。听之令人毛骨悚然,不禁要问:康生何以一句话就可以置人于死地?!即便是对真正的反革命分子,难道可以由康生个人定罪、判人死刑和决定行刑的方式么?!别人不敢,康生敢!他不放过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他正是钻了法制不健全的空子。
延安那时有一位知名的同志蔡子伟(离休前往全国政协委员,健在),他曾无缘无故被康生关押近十年。康生1937年回国不久,就借反右之名,把他关押起来。1943年,我们建议将此案重新审理,实事求是地做出结论,恰当处理,但是康生不同意,他决定继续关押,只是未敢杀害。
又如一个天真的女孩子名叫王遵级,1939年从北平跑到抗日游击区,后又到陕甘宁边区参加革命,其时只有十六七岁,仅仅因为她长相漂亮、举止文雅,又是大地主、伪华北行政区主席王克敏的侄女,康生便把她当作特务关押起来。1943年我接她的案子时,她己在监狱里度过了将近5个春秋。我找她谈话,我问:“王克敏和你是什么关系?”她说:“我叫他叔叔。”我又问她:“他怎么会让你到延安来?”她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茫然,说:“我来,他不知道。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问她:“你为什么要到延安来?”她说:“听同学说延安好,到延安来为了救亡。”我再问她:“为什么把你关起来?”回答:“不知道。”经审查,她并不是王克敏派到边区搞间谍活动的,从她的性格、能力和知识等方面看,也绝不可能担负这种任务。于是我们建议“在一定条件下”释放她,然而康生不同意,尤其是曹轶欧在旁极力阻拦,不让释放。其中原委,始终令人不解。
匡亚明同志(离休前任南京大学校长)于1928年前后在上海时,曾与康生有过工作上的联系。不知何故,康生暗中指使特科人员去谋杀他,枪击了匡亚明,幸未击中要害,死里逃生,经医治痊愈了。康生于1937年回到延安以后,匡亚明得知,在共同的目标下团结起来为党工作。于是他来到延安,找到康生。从此,他便陷入了罗网。康生先是赠他一首侮辱性的诗,诗曰:“故人不相见,相见仍如故;威武不能屈,挥之不能去。”然而匡亚明要到别处去工作,却不放他走,而是把他安置在康生自己身边,勉强给了一个政治秘书的头衔,却不让他做实际工作,更不允许他接触重要文件。匡亚明曾向我吐露过他在工作中的苦恼。我也曾问过康生那首赠诗的含义,他吞吞吐吐不能回答。到了“文化大革命”,匡亚明所受的苦难,更是难以言状了。
1944年初,从晋察冀边区经晋西北押送到陕甘宁边区四名嫌疑犯外国人,其中三名是俄罗斯人,一名是南斯拉夫人,他们本是要求借道解放区,设法去南洋或澳洲谋生的。被押送到延安后,康生命保安处把他们关押起来,不许他们前行。直到1947年初,胡宗南进攻陕甘宁边区时,又把包括这四名外国人在内的一批犯人押送到后方永坪一带。康生从瓦窑堡经永坪到山西去时,在行进中顺便指示保安处将这批人连同王实味一起处决了,处决后把尸体全部塞进一个枯井里。胡宗南的部队到达后,发现了这些尸体,也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尸体为何许人。胡军便将尸体拉出来陈列示众,大肆张扬了一阵。由于此事对我军的声誉和影响极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