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雨欲来
简单的三言两语式的誓言,而是一种力,一种忠诚的、信赖的、向往和渴望得到的力量的凝聚。
宣誓一结束,张南一迫不及待地就要王鉴给他“党的工作”。
“继续打鼓说书。”
“还是打鼓说书?”
“对。打鼓说书。只是得把词儿好好编一编。”
“晓得了,晓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七里坪北街的群众就听到了张南一的新鼓词——
一开始,张南一身边零零星星只有几个起得早的人,但不等一曲唱毕,周围就已经是密匝匝的一群人了。七里坪北街仅有的几座小楼房,二楼的窗子也探出了几张好奇的脸。不几天,大人小孩不仅都知道了张南一的新段子,而且也知道桃花区的地主伢子王秀松竟给农民办了个夜校,也唱歌,是他自己编排的——
歌声所到之处,紧接着又是紧锣密鼓的宣传攻势。一时间,黄麻地区的山间小道、大街小巷,随处都可看见要么穿戴整洁,一身中式衣衫,要么头戴礼帽,身穿长衫,脚步匆匆的年轻人。他们走村串户,不遗余力地向人们宣传“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天下为公”、“耕者有其田”等革命思想。轰轰烈烈,沸沸扬扬。
但是,无论是黄安还是麻城,对于学生伢子们的宣传,积极响应的总是年轻人,大多数的中老年人都是冷眼旁观——都是些学生伢子,不是地主子弟,就是土豪亲戚。革命革命,说着好玩,看他们么样革法?
自然,土豪劣绅就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闹吧,闹吧,闹腾够了就知道回家了。“这怎么办呢?”王秀松似乎有点优心忡忡的样子。“是呀,怎么办呢?”
王鉴也吃不准下一步到底该怎样办。当然不是不明白,而是有些为难。
他们,差不多都是地主子弟,要么就是知识分子出身的书香子弟。王秀松、戴克敏、戴秀伦、汪奠川、徐朋人、赵赐秀,还有麻城的蔡济璜、刘文蔚、桂步蟾、王树声等,几乎无一例外。革命就要革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们会不会因此而退缩呢?
就在王鉴面有难色地望着身边的王秀松、戴克敏、徐朋人等人时,麻城福星岩湾肖志道的茅屋前却飘来了桂步蟾、王树声两人的影子。
看着晒在场上的稻谷,王树声说:“我们不能让农民劳累一年的血汗,又都流进地主财东的谷仓粮囤。”
听着王树声的话,肖志道沉默不语,不时地望一眼桂步蟾。原来,肖志道一家就是桂步蟾家的佃户。望着小东家,他能说什么呢。
王树声看出了一点道道,正要对桂步蟾说什么,但见桂步蟾已走到肖志道跟前,响当当地对肖志道说:“肖大伯,减租减息就从今天开始,从你我之间开始实行,今年,你一粒谷子也不要挑到我家去。”
“小东家”肖志道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上前想拉住桂步蟾的手,伸了半天却又缩了回去,接着说:“你可别为难我,租子我一粒都不敢少哪!”
“别说了,肖大伯。”桂步蟾说着便拉住了肖志道的手,使劲地摇着说:“时代就要变了,我说了算!”
说着,他又回头对王树声说:“树声,待会儿回去,我们就当众烧了那些地契,好不好?”
“好!”
话音未落,王树声拧身就走了出去。
接着,王树声、桂步蟾等人在工家楼召开会议,当众烧了自家的地契和借契,宣布把自家的土地交给农民,从此不再收租收息。
看着跳跃在火焰中的那些地契借契,面对惊愕和不敢相信似的人群,王树声却胀红了满脸的“绷麻子”,半天才说:“我们这些人家里,虽有钱有田,但都是靠剥削群众得来的,我们要推翻这种不合理的制度,就要从自家革命做起!”